有手腕的人,連昏庸的共王也對他深信不疑。這樣的人,不會因為舊日的情分而對敵人伸出援手。
然而,犬戎主的進攻,現在卻彷彿驗證了已故國師的擔憂。如今諸侯大亂,一旦犬戎主殺入岐關,入主中原,不但慶國首當其衝廟堂不保,整個天下也將陷入異族之手。
陸長卿迅速派人召來了太宰慎叔同與將軍洪彭。
慎叔同與洪彭到時,陸長卿正將寶劍系在腰間。他頭也不抬道:“犬戎十萬人已經到岐關二十里了。我必須帶兵去岐關。鎬京只留下三千人,洪彭,你每日造飯的灶不要減少,祝軍的孟善是個將才,他若看見城裡炊煙少了,心裡必會起疑。”
“我今晚悄悄帶兵從北門出城,”陸長卿頓了頓道,“洪彭,祝軍搦戰的話只管緊閉城門,不要回應。拖得他們三日,我便可以趕到岐關關城,那時你就棄城到岐關與我會合。”
洪彭恨聲道:“想不到犬戎二十年不敢南下,如今卻趁亂造次!殿下,鎬京……就這麼拱手讓給祝侯手裡那個兩歲小兒麼?”
“把鎬京讓給祝侯,總比把天下讓給犬戎好。”陸長卿淡淡道。
洪彭走後,陸長卿握著腰間的劍柄,沉默有頃,對慎叔同道:“……替我安葬他。”
慎叔同眼角的餘光悄悄望向床榻周圍的紗帳後,鄭重拜道:“請殿下放心!”
“在他墳前,擺上窖裡最好的酒。”陸長卿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補了這一句。
這時候,鳳岐正坐著簡陋的馬車,沿著渭水西上。
他舊疾未愈,又一路勞頓,坐在車中時昏時醒。遇到路邊野店,鳳岐便著車把勢下去買乾糧。
他坐在車中咳嗽,聽得外面有人道:“這二十年來,犬戎一直和我大周交好,沒料到這次突然來犯。”
另一人回應道:“諸侯圍攻鎬京,天下大亂,犬戎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何況,現在的犬戎主是一個月前弒兄篡位的敖琛。”
先前那人沉吟道:“二十年前敖琛是犬戎世子,因為帶兵突襲鎬京失利才被廢。他如今又奪回王位,必定要找我們報仇雪恨。何況,他以為國師已經死了,所以更肆無忌憚。”
“殿下,是我辦事不利,讓國師逃走了……”
先前那人又道:“玄淵也不必自責,國師他心思玲瓏,你留不住他也不奇怪。何況,岐關勢危,國師必定不會袖手旁觀,恐怕近日便能見到他了。”
真是冤家路窄,在這裡遇到靖侯和玄淵二人。鳳岐忍下咳嗽,默默坐在車中。
便在這時,忽而又聽得馬蹄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道:“阿貓,可算追上你了!”
鳳岐用手按住腦袋,無奈地搖頭。
凳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響起,大約是玄淵站起了身,“紀蕭公女,我們又遇見了。這一位是靖侯殿下。”
“殿下,這一位是紀侯的同胞妹妹,紀蕭。”玄淵妥當地介紹著。
鳳岐雖看出阿蕭是女子,且應當出自王侯將相之家,卻沒料到她是紀侯蕭懷瑾的妹妹。過去曾聽過紀侯抱怨他這妹妹,喜歡女扮男裝行走江湖,果然不假。
靖侯與紀國公女廝見完畢,玄淵向馬車投來了視線, “紀蕭,你說的阿貓是誰?”
紀蕭忽然響起鳳岐說自己是逃跑孌童的事,忙道:“只是我的一個江湖朋友罷了……”
鳳岐坐在馬車中,已經聽出了玄淵話語中的笑意:“殿下,國師被慶侯囚禁在宮闈時,給自己起了個諢名,您知道嗎?”
“哦,是什麼諢名?”知道玄淵話中有話,靖侯豐韞反問。
“便是阿貓。”玄淵說完便直直地看著馬車。
鳳岐輕輕嘆了口氣,瞬間便收起委頓之色,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他散著一頭青絲,斂衣微笑道:“諸位一直談論在下,在下也不好再坐在馬車裡了。”
☆、第十三章
國師銜笑而立,吳帶當風,曹衣出水。
豐韞不由微微張嘴,目不轉睛地看著鳳岐,許久才出聲:“……這麼多年了,國師依舊風姿不減。”
玄淵見靖侯幾乎說不出話的樣子,目中不由暗淡了一瞬,隨即又重新露出關切的表情,“幾日不見,師兄又清減了。你身子不好,怎麼經得住從洛陽到這裡的長途跋涉……”
玄淵話音未落,只聽他身後桌椅撞倒之聲,紀蕭睜圓了眼,指著鳳岐雙唇微顫:“你是……國師?你是退犬戎、修岐關、制慶弓的鳳岐大人?”
紀蕭雖從鳳岐言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