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搖晃:你還記得些是不是?你還記得三十廷杖,還記得城郊行宮,還記得以前的細碎的點點滴滴,是不是?那你還記得以前的我麼?你還記得我就是那個你曾經恨過的李驥麼?
有時候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想要明德恢復神智。他安然的陪伴著一個渾渾噩噩的明德度過人生剩下的光陰,卻也執著的想知道,明德依賴和信任的是個能給他吃帶他玩的他,還是那個以前曾經傷害過、痛恨過,如今可以獲得諒解了的他。
他很想把明德搖晃清醒然後好好的問出一個答案,卻也在害怕著,生怕個答案會成為一把刀,把他們之間最後的溫情都絞纏得支離破碎,再無往復。
乾萬帝的手拉著明德,大概是用力過大了,明德回過頭,在花燈和人流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乾萬帝強迫自己笑起來,摸摸他:“……沒什麼,你記得些,很好。”
明德便又開心的回過頭去,在小吃店鋪裡徑自找了張桌椅坐下了,活潑潑的等著小二上來奉茶。那一桌剛有客人離開,還不是很乾淨的桌面,張闊剛要掏出絹子來擦,乾萬帝就滿不在乎的坐了下去,把明德的手隔著桌子緊緊拉住,好像就怕他亂跑跑沒了一般。
卓玉走在夜市的大街上,看著周遭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各色叫賣的新鮮吃食,卻提不起半點興致來。
要是以往按他的脾氣,就算臉上不會表現出來,內心也會十分輕快愉悅的;但是如今個情景,卻教人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都使不出來,倒是活活的憋在了自己心裡慪得要吐血。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身後一個如影隨形的巨大陰影。
路九辰。
他走到哪裡,路九辰就跟到哪裡;他舊傷復發,路九辰平靜的端著藥坐在一邊;他想回西宛,路九辰溜著馬擋在前邊;他逛青樓妓院,路九辰見怪不怪的步步緊跟;他歇斯底里,路九辰萬分冷靜的當沒聽見。
卓玉當年還在師門中的時候,三個弟子中數他最孤僻。後來出師下山也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雖然身邊有心腹有屬下,但是親密到甩都甩不脫的人一個都沒有。他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妻子兒女,甚至連個一起喝酒的人都未必找得到。
他也都習慣了,幹什麼事都很自由,除了權力地位之外一切都無牽無掛。誰知道有一天他拋下了權力和武功真正可以雲遊出外的時候,卻發現身邊有個人步步緊跟著,時不時的就會用一個平淡不起波瀾的聲音提醒他:
“該喝藥了。”
“要療傷了。”
“別吃那個。”
“少喝點酒。”
“不準回西宛。”
“晚上早點睡覺……”
卓玉抓狂過,也抗爭過,但是他如今身無半點武功,輕輕鬆鬆就被路九辰順利拿下了;他也曾經試圖過用刻薄尖酸的話來氣走個無償的保姆,但是路九辰是什麼人?他已經修煉到了七情六慾波瀾不驚的境地,別說一兩句刻薄話了,就算拿刀子一刀一刀捅他說不定他都一點情緒也不帶的。
卓玉再次用眼角瞥了路九辰一眼,咳了一聲,腳步一歪向青樓裡走。他生得如此俊秀,那老鴇看得眼睛都直了,上來就滿面堆笑的拉他:“公子請邊來!噯喲我們家的姑娘們喲,都想死您了,見了您還不都得化在您身上……”
“他今天第一次來,”路九辰穩穩當當的在身邊插嘴,“您家的姑娘如何想念他到死?”
“難不成是想念你?”卓玉雖然也被鶯鶯燕燕齊聚一堂的情景弄得有些天雷轟頂,但是畢竟對路九辰更加怨念,忍不住出言譏諷了一句。
“保不準就是有人想念我呢。”路九辰挑起眉毛,極其平淡的說。
卓玉僵在原地,只覺得背脊上一陣陣的惡寒竄過,幾乎全身毛孔都滋滋的冒起了寒氣。路九辰看他一眼,莫名其妙的伸出手:“怎麼,就算被說中了也沒必要一臉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吧?”
卓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勉強壓制住破口大罵的衝動,強迫自己被老鴇熱情洋溢的拉到了大廳裡坐下。現在他寧願和一群眼冒綠光的女人們呆在一起也絕對不願意和路九辰沾到一片衣角,別人看路總管那是端方君子正人典範,其實那統統都是放屁!誰有他那樣瞭解路九辰危險的本質?!
“公子——”花魁小蔻娘帶著一群狂蜂浪蝶們嬌柔的擰了上來,玉指纖纖端起酒杯,差不多都要歪到他身上,“——公子喝了一杯吧,奴家一看到公子,只覺得魂兒都飛了……”
卓玉低聲在她耳邊說:“看到那個大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