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慕的想,真是父子情深哪,腰圍肩寬,當父親的比兒子還清楚吶。
有一句話好像是說這個的,小夥計識兩個字,也聽掌櫃的對娘子搖頭晃腦的說過,挺符合這種情況。叫什麼話來著?小夥計拼命的撓著頭,只記得“何須問短長,妾身君抱慣”……
——託買吳陵束,何需問短長。
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量……
十六天火
回到皇宮已經是凌晨了。明德吃了丸子和元宵,又看了煙花、逛了燈會,幾年欠下的玩樂都一晚上玩盡了,回來的路上在馬車裡就睡得迷迷糊糊,車停下來的時候他微微睜開眼皮兒,問:“……到了嗎?”
乾萬帝說:“嗯。”
明德又昏昏沉沉的要睡過去,突而聽見一個聲音嘆息著一樣的問:“明德。”
他細微的哼了一聲:“嗯?”
“……如果給你機會選擇,你會去你那魚米飄香的三月江南,還是留在皇宮裡陪著我?”
明德已經陷入了半迷糊狀態,只在嗓子裡嗯了一聲,就黑甜黑甜的睡過去了。
他今晚太高興了,簡直像只被關久了出了籠的小狗,興奮的跑著跑那要這個要那個。他已經太疲憊了。
乾萬帝大手輕輕捂上他的眼睛,低聲道:“睡吧。”
他抱著明德走下車,大步進了寢宮。夜色裡清幀殿燻著甜美清淡的玉溟香,池塘裡華貴的睡蓮在抄手遊廊下爭相綻放,彷彿能泛出月色淡淡的清光。
乾萬帝把明德放在巨大的龍床上,然後返身走出寢宮的大門。門外走廊上容十八跪在地上,低聲問:“皇上叫臣有什麼吩咐?”
乾萬帝大步向側殿的方向走:“春闈的試卷儲存在太學殿庫房裡,是不是?”
“是。”
“最近一直在太學殿附近執勤的暗衛,人老實麼?嘴巴緊不緊?”
“回皇上的話,都是老資格的暗衛了,臣可以作擔保的。”
“把他們給朕叫來。”
容十八略一點頭,起身離去,只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連寢宮兩邊的侍衛都沒有發現有人來去。過了半盞茶工夫他領著兩個黑衣銀面具的暗衛來了,一叩首道:“臣參見陛下!”
乾萬帝站在走廊的扶手邊憑欄遠望,聲音淡淡的:“……你們兩個,朕有一件事吩咐你們,做的好了你們立刻轉明,但是要讓人知道一個字……”
他回過頭,慢慢的微笑起來:“——那你們就提頭來見吧……”
正月十五夜深,太學殿走水。
存放試卷的庫房,三千五百六十八份春闈科考試卷,被一把火全數焚燬。
太學殿從上到下一片震驚,所有人都從床上慌忙爬起來運水救火,整個太學殿一片兵荒馬亂。可惜因為這把邪火燒得詭異,門窗緊閉沒有路徑,所以沒人能進入那沖天的火光之中。
最後那些鬍子花白的太學官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座巍峨磅礴的百年古殿倒塌在大火的肆虐之下,連一塊完整的牆桓都沒有剩下來。
正月十六開朝,乾萬帝聞訊大怒,命人責問當夜執勤的相關人員,並當朝責免了一批已經老邁昏聵的戶部官員。其中,太學官謝宏階大人,治學嚴謹、年富力強、有棟樑之才,被任命為太學部總管,為正二品大員;戶部尚書丁恍,無功無過,兼帶懲處,罰半年薪俸。
皇宮之中一道聖旨昭告天下:因太學殿走水,試卷全數焚燬,乾萬帝十八年的春闈考試——無人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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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闊進來的時候,明德正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雨滴聲聲的打著芭蕉葉。黯淡的光線從高高的窗欞間映下來,映得他的臉明明昧昧,婉轉冷淡。
張闊深深的俯著身,滿臉堆笑的道:“明德公子,晚膳要傳麼?”
明德回過頭盯著他。剎那間張闊覺得脖子後一陣冰涼,就像是被一道刀光猛地划過去一樣。
他抬眼看著明德,驀然間這個少年竟然笑了起來:“——張公公吃過了?”
張闊細聲道:“謝公子體恤,奴才哪敢在主子之前吃過。”
“那我要是不吃,豈不是連累了你們?”
“公子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盡。”
明德優雅的抬起手:“那就傳膳吧。”
他的手生的很好看,骨骼優雅細長,手指纖秀,指甲裡泛著很淡的青白,好像玉玦的顏色一樣。那隻手想必是很冰冷的,沾著洗不淨的血跡,連指縫裡都透出淡淡的、冰涼的、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