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生命逝去時,繼任預言師很快就會出現,這才是整個相氏一族在乎的、等待著的。
但語安不甘心,那是她的寧洛姐姐,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朋友,她不能坐視寧洛就這樣死去。小小的孩子偷跑出了家門去找寧洛,而僅憑著那麼寥寥數次寧洛帶著她四處閒逛時走過的路,語安也真的順順利利找到了寧洛的家,見到了躺在床上沒有一點精神的寧洛。
“寧洛姐姐,我不要你死!”
當語安的父親找到寧洛家裡時,聽到的就是女兒這樣的話。視線由背對著他的語安轉向床上只能等死的寧洛,相氏預言師目光一凝,或許,相氏的未來還是有辦法的,只是那個辦法,風險太大也未必能成功,不過,尚可一試。
他走近那個垂死的女孩:“寧洛,你怕死嗎?”
“我當然怕啊,我怕死,也不想死,可是已經沒辦法了。”在語安面前強撐著的作為姐姐的堅強,在洞悉一切的長輩面前根本不中看,寧洛眼眶泛紅,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我一直都只有一個人,伯伯你和伯母照顧我,對我和對語安沒有兩樣,我很感激你們。”
“說句不該的,語安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從來沒有過親人,好不容易有了這樣溫暖的感覺,我怎麼捨得就這麼死?”聲音哽咽,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我想活,至少我想看那個傻丫頭遇到一個可以照顧她的人。她那麼天真,那麼任性,她說不要我死,我不想她傷心,那個傻丫頭會哭的。”
即便是語安父親也沒想到,挑選寧洛來陪伴語安竟然會讓這兩個孩子有這樣的牽掛羈絆。也或許正因為這兩個女孩都是孤獨,所以她們遇上了才會產生這樣深厚的感情。他於是只是問著寧洛:“你願意一直保護語安嗎?”
“我一直都是這樣打算的,只是我沒有想過,保護她的使命輪不到我,為她成為祭品卻能輪到我。”寧洛不是一味活在小女孩夢境裡的人,她現實,甚至可以說對自己極其殘忍,她對自己的生命什麼時候終結並不在意,她只是很遺憾沒法看到她決定保護的小妹妹可以得到最大的幸福。
“寧洛,你是個勇敢的孩子,語安比起你,差多了。”相氏的預言師輕嘆,隨即肅容道,“十年之內,相氏必亡。”
這樣的話,讓寧洛當下睜大了眼睛,驚得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我知道,如果對你說什麼為了相氏之類冠冕堂皇的話沒有意義,其實對誰都沒有意義,身為相氏族人,我們都不過是冠著這個姓氏的凡人而已。但如果是為了語安,你會甘心先死去一次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相氏傳承至今,所擁有的絕不僅僅是預言師。”相語宏將雙手攤開,一種奇異的銀色光芒從他指縫間滲出,緩緩包圍了他的掌心、手臂,而當他將掌心重新合攏時,那些銀芒倏地又消失無蹤。
寧洛已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她現在體虛無力,大概已經嚇得從床上跳起來了。
“這是銀枝,有上古戰神附體,自從先祖得到了它,相氏預言師代代相承。每一任預言師以血為飼,才能將銀枝的力量慢慢融合,隨心所用。”相氏預言師輕笑,“這就是相氏其中一個秘密,銀枝的存在,還有銀枝能做到的事情。”
“銀枝在未失去本體前,只是一根針。針可以縫補東西,而銀枝,可以縫補生命,拼湊出虛假的生命——這就是相氏的傀儡禁術。”相語宏緩緩道,“當你死去,銀枝可以將語安的生命力轉嫁一部分給你,而這一部分生命力會讓你重新活下來。只是你也該清楚,那樣的生命脆弱異常,你接受了轉嫁自語安的生命裡,從此之後你就是她的傀儡,你的一切只依賴語安的存在而存在。而在語安遇上命中死劫的時候,你會代她死。”
“死劫?”寧洛有些皺眉,轉瞬卻又安下心來,因為只要她成了傀儡,她就能為語安擋去這一劫,“那如果我再次死去,會影響到語安嗎?”
“那對她的生命毫無影響,但到了那時,失去陪伴了她那麼多年的你,我想,她一定會很傷心。”相語宏的話帶上詢問,“寧洛,這樣非生非死、行屍走肉一樣的活法,你能接受嗎?”
“語安不要我死,既然能活,我為什麼要拒絕?”女孩的決定乾脆到不可思議。
“這樣活著,或許很痛苦,你只是傀儡,再沒法像現在這樣,可以隨時對外界做出反應,所有的感覺都會變得遲鈍。你真的能忍受變成那樣嗎?”即使是為了相氏存亡要動用傀儡禁術,可這樣的逆天之事,族長允了一次,必然不會允第二次。如果到時寧洛因為成為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