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舉義之時因為直隸總督袁世凱不想醜事外揚,是以沒有抓捕,只是叫人勸他逃走,這才留得一命。和其他人喊楊銳總理不同,他只呼楊銳為會長,示意自己不曾忘本。
楊銳對他的小心思有些發笑,但卻也能領會他受的壓力。和楊銳所知山西礦產豐富、資源多樣不同,各省省長以及社會賢達都說那是朝廷沒派人到本省探查,一旦探查。那資源一定比山西還多。省長的屁股那是一定坐在地方那邊的,自古以來皆是如此,特別是新朝不同於晚清,財政稅收大權全在中央,所以省長最多能在城市裡整治整治衛生、或用可憐的財政撥款剩餘辦些小事,要大辦實業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後世常見的駐京辦便開始在京城出現,‘跑部進京’者甚眾,那些省長每次入京都攜帶大量價值不超過督察院規定的‘家鄉土產’以用於人情往來。‘無情’之總理府他們是不敢去的,但溫文爾雅的文部、愛吃臭豆腐的禮部、常著草鞋的農部、冷麵苟笑的戶部、全國亂跑的工部、見利眼開的商部、牛皮哄哄的運部,卻是他們常去的所在。大學多給幾個名額,地方上多出幾處古蹟、農村多添些鐵牛、省賬上多得些補助、商會多做些生意、地方修一段鐵路……這些都是省長們所期盼的。縱然在京城裡要的不多,但一會到省府,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大家都辛辛苦苦‘跑部進京’。花樣百出,湖南說自己是天子之鄉、浙江說自己是革命聖地、貴州說自己是貧困山區、遼寧說自己是身處險境、蒙古說自己是漢族小弟……花費那麼多心血心機。唯獨山西受中央重視,又是修鐵路、又是辦工業園。這讓人怎麼受得了。省長們都是復興會資深會員,都想治理好本省以求有些官聲,也知道工業的重要性,現在山西一枝獨秀,這麼發展下去以後還得了,到時候誰能追的上山西,怕是江蘇也不能。
楊銳在孫松齡介紹鋁廠情況的時候,腦子裡只想著那些開會平時不敢出什麼大氣,一旦有人鬧起來就是亂哄哄齊聲嚷不公的省長會議,嘴角微微牽動下,心裡已經笑了起來。治國內外皆重,外面的列強不說,省長們個個都想中央供血,但,錢就只有那麼多,粥就是那麼少,這幾年大家將就著過吧。
馬車上已經能看到鋁廠配套發電站的高大煙囪以及高壓輸電線了,此時省長孫松齡不再詳細鼓吹山西資源如何豐富,開始介紹鋁廠本身,“……本廠第一期佔地十萬兩千多平方,建築面積五萬三千平方,設計安裝五千安電解槽計七百七十座,年產電解鋁五千噸……”
孫松齡說年產五千噸電解鋁的時候,楊銳毫無反應甚至有些搖頭,與後世動不動就多少十萬百萬噸的鋁廠相比,五千噸鋁產量真是不夠看的,可誰讓如今全世界年產只有八千多噸呢。中國一下子從不產鋁國家瞬間變成產鋁大國,市場供給增長接近百分之七十,頓時就把原來七百美元每噸的鋁價拉下一百美元' 注:1900年鋁產量為六千噸,1930年為二十七萬噸;1900年價格為720美元/噸,1930為530美元/噸。來自k。格里奧特海姆,b。j。韋爾奇《鋁電解技術》p4。。產量讓楊銳不滿意,價格更是不滿意,他沒看世界鋁業簡報之前,還幻想著像後世一樣,做鋁合金輪轂出口美國,但現在鋁價是鋼價的十幾倍,鋁合金的價格更高,四個輪轂最少要賣三四十美元,福特那個摳門的傢伙一定不會為此買單的。
楊銳為鋁產量和價格擔憂的時候,一行人在孫松齡的帶領下進入廠區,而此時各工廠總辦早就在那等著了,電解鋁廠總辦是昔年的負責湖北味精銷售處的私塾先生虞德昌(虞輝祖之侄),此人不再像之前那般膽小如鼠,打扮也不是長綢衫瓜皮帽,而是發剪短,身著工裝。楊銳為池中之物,他早就看出來了,但能貴為一國之長,卻出乎他意料之外。在楊銳對他抱拳之前,虞德昌便開始鞠躬,大聲道:“草民虞德昌見過總理大人,見過尚書大人,見過巡撫大人……”
隨行都是大人,虞德昌鞠幾個躬不斷,楊銳念是舊識,上前把他還有另外幾個總辦扶起,道:“祖隆兄,你就別鞠躬了,都是舊識,大家朋友相見即可。”楊銳此言讓虞德昌身子一頓,而後楊銳再道:“祖隆兄怎麼會在電解鋁廠,你不是在……”
楊銳說到此忽然想道虞輝祖講他不甚銷售煩憂,轉到了管理崗,而後氯鹼廠便是他管理的,氯鹼廠是電解,電解鋁更是電解,難怪工部會派他來此做總辦。
總理問話,虞德昌恭敬回答,理由確如楊銳所想,正是因為他管過電解廠,這才派他來山西電解鋁廠做總辦;見過電解鋁廠總辦,旁邊則是鋁合金廠總辦徐寶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