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國有案的時候,士紳們鬧翻了天,四川鐵路公司因為虧空的厲害,盛宣懷又不肯補那些損失,那邊還鬧出了民亂,可現在四川當初煽動民亂的那些鐵路公司的股東,如蒲殿俊、羅倫這些人都已經被抓,股東會副會長張瀾想逃。半路卻被幾個挑夫認出,打翻在地送官了。復興會是建立了農會,那就不需要士紳了。”
宋教仁說前面的那些袁世凱還想反駁。但他說到四川鐵路公司那般人,他抬起的手又放下了,鐵路國有那會,四川鬧的是最大的,幾十萬人圍攻官衙,可現在農民卻把當初那些領著鬧事的頭目打翻送官,這麼個對比只讓袁世凱無言以對。他並不是掉進三綱五常裡面出不來的人。對於力量的體悟認知是其他人所不能比的。
他這邊沉默的時候,楊士琦道,“遁初。那些個佃戶有選舉權嗎,他們不是不交租的嗎?”
“杏城兄,全年秋末的時候他們就交了。當時只要是復興會控制的縣,就施行租稅分離。那時候復興會就籌劃著今天了。”宋教仁道。
“是這樣!”楊士琦抓著鬍子。而後再道,“這復興會這麼把農人商人都拉了過來,他們這是真要不顧倫常,禁孔亡天下啊。”
“他們自己說這是復古。”宋教仁道,同盟會又不少人加入復興會,這次回湖南,宋教仁遇見不少熟悉的但已經是復興會會員的同學,“說是要回到三代之治的模樣。他們說那時候就沒有什麼庶民不能議政的規矩,士紳老爺和平頭百姓也沒有什麼不同。”
“三代之治?”楊士琦聽到這就忍不住笑起來。“便是三代之治也是講究禮儀道德的,現在復興會把泥腿子拉上上國會,還有什麼尊卑長幼?”
“杏城兄,”宋教仁搖著頭,“復興會好幾年以前就收了不少甲骨文,章太炎等從那些甲片上發現禮教尊卑,都是周朝以後的事情,不說三代,便是夏商兩朝,也不是以禮治天下。復興會如今只是在內部宣揚這個東西,怕是要不了幾年,這些東西就會寫進學校的課本吧,儒教可是廢定了。”
楊士琦似乎對廢儒之事的重視甚過於競選,聞言爭辯道,“可做官的不都是士紳嗎?那些泥腿子不識字可以進國會,他們不識字能做官嗎?”
“他們不是在搞什麼新科舉嗎?”宋教仁反問,“那些招考的題目我也看了,全沒有儒教經典之學,但現在報考的人,湖南便有近萬人,全國要多少縣官,我看一千便足夠了吧。杏城兄,復興會要做什麼我們都清楚的很,可誰也攔不住他們。日子過一日,他們在農村的根就深一分,科考結束便是開國會的日子,到時候的復興會可是誰也不懼了。”
國會競選的事情岔到儒教廢存,儒教之事又岔到復興會的統治基礎,這些事情扯完,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是無力,宋教仁雖只是說農民都瘋了,但袁世凱幾個仍以為那只是另一個義和團,只等在天津附近靜海的一個集鎮上親眼見識過宋教仁說的軍隊般、一隊一隊聽指揮的農會,幾人才明白這農會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集市當中的豬籠子上,一個身著短襖,滿身補丁的泥腿子正在用洪亮的河間話講演:“農友們,咱是滄州李老三,以前是個莊稼人,也種地,後來拜了師傅,開始走鏢,見識的不算少,道上走鏢的師傅,都聽過咱的賤名。”
說到這裡的李老三,忽然拉開自己的破襖子,那滿是傷疤的胸膛露了出來,道:“咱們走鏢的,就是在刀口上過活,咱李老三闖蕩那麼多年,一筆買賣也沒有丟過,有一會在口外,一百來個鬍子把鏢隊給圍了,兄弟們都說算了的時候,咱也不撤旗,硬是把鏢給護住了。
農友們,李老三走鏢實誠,做議員代表大家說話也實誠。今兒這河間府競選,兄弟就想出來給大夥辦些好事,這雖不是走鏢,但要做的一點也不比走鏢容易,咱要是當選,就要去京城告訴皇上,告訴皇上當今的百姓有多苦,還要求皇上下旨把咱們大傢伙的租子減一減,把那些個捐都給廢了,好讓大傢伙過回以前的日子,大夥說好不好?”
看著那些藍衫黑褲、緊貼在一起的農會,袁世凱恍惚間只以為那是甲午時的東洋兵,以致那泥腿子說什麼他都沒聽見,只等下面那些‘東洋兵’齊聲叫好的時候,袁世凱這才回過神來:這不是東洋兵,不是義和拳。是 另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這種東西有東洋兵的紀律,又有義和拳的衝勁。真要是造起反來,絕對要比義和拳難對付百倍。
他楞楞神之後,不客氣的問道:“咱們的人在哪?死了嗎?”
他言語粗魯的只讓身邊的人一震,段芝貴道,“大帥,咱們的人應該在縣城裡頭,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