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下來,即便有鋼盔,自己的人也要死上不少,多來幾發,那一個連就要報銷。
前線指揮所長官們的心事各異,但突擊段塹壕裡的營連長可就已經是一條心了,趁著炮兵還在狂轟濫炸的時候,塹壕的貓耳朵內,額頭流汗的一營長張慕韓正召集著三個連長做最後的交代。“……待會到點了,一連二連三連不要耽擱,馬上跟上去,前面一段會有一個炮營護著咱們往前,它的彈幕有六百公尺寬,已經夠大了,過了第一道塹壕沒了鐵絲網將有兩個營的炮兵護著咱們。但要記得,炮兵陣地在我們後面四千公尺的地方,也就是說。要想不被自己的炮誤傷,那要離著彈點一百八十公尺外。可也要記得,炮兵的觀察員未必能跟上咱們,很有可能那狗日的走狗屎運。一出塹壕就掛……到時候可就再沒人告訴炮兵前線的情況,所以咱們一定要跟著炮走,不能跟丟了。一旦跟丟了,那沒它護著。我們這些人就是衝得動,死的弟兄也不會少。
還有。那些沒有被炮兵幹掉的火力點,對付起來千萬要堅決!一經發現,機關槍要壓制、迫擊炮要快速!你們千萬不要被它給攔住了,一旦攔住,跟丟了彈幕,那炮兵就白掩護了!”
大概是這一條極為要緊,張慕韓少校說完這一句之後死死把三個連長掃了一眼,一連長王治平在不斷的點頭,可臉色在風燈下卻是白的;二連長周兆麟毫無表情,只等他看過來才重重點頭;唯有新從保定剛出來的三連長夏致平喊了聲:“是,長官!”
張慕韓一眼掃完,接著道:“衝擊的時候務必注意隊形,過鐵絲網那邊沒辦法,但等過了鐵絲網各班各組的距離就要拉開,省得日本人一炮過來就是一鍋端。三鎮是老行伍了,大人在的時候,花了不少心血,今日咱們上戰場,大人一定在天上看著,大人不看著,全國的老少爺們也在看著,記得別給第33師丟人!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幾個人聲音有些不齊。
張慕韓本想再問一遍,但想著幾個人就是要上戰場了,那來那麼多虛的,嘆氣之餘他忽然對著三個連長敬禮,而後斬釘截鐵的道:“不說了,幹他孃的!”
“是!幹他孃的!”營長素來斯文,粗口爆出連長們心中猛的一熱,大聲叫起來。
張慕韓把要交代的都交代之後,便宣佈散會,而連長們急忙回到自己連隊,再和等著自己的班排長複述營長說的那些東西。三連長夏致平一出營部就把營長的交代的東西忘的一乾二淨,路上怎麼想也沒有把那些話想全,他只好把能想起來的、自己覺得的重要的說了一遍,而後也宣佈散會,隆隆炮聲中,他就坐在貓耳洞裡抽著煙等著出擊的時間。
在他抽第四根菸的時候,副官終於提醒他到點了,此時外面的排長已經在吹哨子,原先蹲著、藏著計程車兵都冒了出來,一字排的站在塹壕裡。跟著,更多的聲音響了起來,無非就是剛才他交待的那些東西,隨著最後一句‘上刺刀’,卡咔一聲,士兵們手中的槍頭頓時寒光閃閃,步槍瞬時變成了槍林。
站在塹壕裡的夏致平腦子裡一片空白,能記住的只有衝鋒時間,他心中默數就要到點的時候,旁邊不遠的二連一聲‘衝啊!’立即把他的思維全都攪亂了。此時他也不管到沒到點,腰間的指揮刀‘嗆’的一聲抽出,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前進!”說罷就躍出了塹壕。
塹壕裡沒風,可一到塹壕上面風就吹的人呼吸一緊,再看前面炸著的彈幕,夏致平才知道自己跟二連跟錯了,此時炮兵的彈幕才排出來,炮彈就落在前面頂多一百餘米的地方。間隔著一記炮聲,他見自己連上計程車兵有快速前衝的趨勢,立馬吹哨子喊道:“隊形!隊形!彈幕!彈幕!”
如此大叫幾次,班排長們才把衝擊隊形調整好,部隊前進的速度也開始和彈幕推進的速度一致。平時的苦練畢竟是有成效的,即便頭頂上有日軍的榴霰彈。士兵們還是排著倒三角隊形,在雪地裡跟著彈坑往前推進。而此時最擔心日軍炮擊的夏致平。抬頭才發現平日裡在日軍塹壕上飄著的那個炮兵氣球,現在已經完全籠罩在白色煙霧中——炮兵在壓制敵方炮火的同時。用煙霧彈把他們的觀察氣球也廢了,那些裝著定時引信的煙霧彈,一發接一發的在氣球周圍爆炸,弄得日軍炮兵觀測員根本就無法看清戰場局勢。
走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居然如此幸運,夏致平背脊上忽然升起的一陣酥麻,腳步有些踉蹌的同時,手中的指揮刀也握的更緊了些,衝過那些被炸爛的稀爛的鐵絲網,就在炮火向敵塹壕後方延伸射擊的時候。士兵們有意識的向日軍塹壕快步湧去,此時剛剛經歷炮火的日軍士兵還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