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錢無病心裡就盤算著,等到了淡水,船隊無論如何,得要有個章程。誰前誰後,誰護衛誰聯絡,這都個有個規矩,而且,船隊裡的物資,除了貨物,大多數人都是按照自家人的準備安排的,他也要有個統籌,要不然,出現淡水足夠一月,但是糧食只夠三日這樣的情況,在茫茫大海上,難道大家都下海撈魚果腹麼?
不知不覺中,錢無病已經習慣從一個統帥的位置上考慮事情了,哪怕他眼下統帥的,不過是一群商船,在潛意識中,他也將這些商船,全部都當作了自己手下的兵馬。
從南京到東番,哪怕順風順水,沿途不做停留,也要大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裡,足夠錢無病好好的琢磨這個事情了。
當然,他也不是關著門憑空瞎想,宮中隨著旨意而來的,雖然沒有他希望得到的三寶太監的航海圖,但是,卻是有著當日三寶太監的船隊的陣形圖。
鄭和當初的船隊,大抵也是中規中矩的按照軍中之法編排陣形的,在這張有點歷史的陣形圖上,錢無病看得出,寶船和帥船,那是被拱衛在最中間的,就如同兵馬紮營時候的中軍,既然有中軍,那自然就有前軍後軍左軍右軍,實際上,鄭和還真是這麼幹的,整個船隊的陣形,就如同一個燕子,寶船帥船不容置疑的在最當中,其次,四周是那些防衛能力較弱的糧船,水船,馬船,再往外,就是各種戰船,前後左右的如同一支大燕子的翅膀,前後呼應,護衛著他們。
可惜想象一下,在茫茫的大海上,一支由數百隻船隻組成的巨大燕子,在海面上翱翔,那是何等壯觀的一副場面。
錢無病咂了咂嘴,真的只能想想而已,他現在可擺不出這麼豪華的陣形來。他手上可沒有純粹的武力高速度快的戰場,真正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四海船隊的這些半商半戰的武裝商船。但是,四海船隊的這些海船,比起船隊裡其他的船隻,塊頭都來的要大,這塊頭大,意味著在速度上,他們將是船隊裡最緩慢的那一撥,用速度慢的船,去護衛速度快的船,這怎麼聽怎麼都不靠譜。
就好像在野戰中,你能靠歩卒來保護騎兵嗎?好吧,歩卒是能保護騎兵,但是,那騎兵也別指望出陣得瑟去了。
“其實,大人是想多了,這些商人跟著咱們出海,這該有的覺悟也應該有,只要咱們不是見死不救,真正的救援不利,這些人,是無法對大人心生怨懣的!”王鈺坐在錢無病的身邊,聽錢無病的惋惜,忍不住開口道。
“不能這麼說,既然跟著船隊一起出海,那就是船隊的一份子,一旦出了事情,今日這個救援不力,明日就有可能那個救援不利,等到人人自危的時候,這人心就散了,船隊,也就不再成為船隊,大家都只想著自己!”錢無病搖搖頭:“咱們出去,肯定是要接觸那些番邦小國的,在那些番邦小國眼裡,這船隊,就是大明的船隊,他們可不會認為,這是四海的船隊,這是汪家或者蔣傢什麼家的船隊!”
他嘆了口氣:“不是救援不救援的問題,離開大明瞭,咱們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大家彼此了,若是這還分個裡外,那是在自討苦吃!”
王鈺點點頭,又朝著桌子上的陣形圖看了過去,也不知道錢無病的這番話,他有沒有聽進去,錢無病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將所有人攥成一股繩,一起來對方即將來臨的未知的危險而已。
“大人!”過了一會兒,王鈺頭暈腦脹的抬起頭來,“這行軍佈陣的事情,我還真的不見得有多高明,當初三寶太監手下船多,就當時他兵馬眾多,這行軍佈陣,自然不會有人手不夠之虞,但是大人,咱們的船隊就這麼多船,弄出這樣的陣仗來,似乎沒這麼個必要吧!”
他摸了摸下巴,說道:“我覺得,拿三寶太監的船隊,當一個千戶所的話,三寶太監就是千戶,這手下的人馬,斥候,前鋒,糧草都可以安排得井井有條,但是咱們的船隊,了不得就是一個百戶所,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咱們不是有八艘鐵甲艦麼,就當這每艘鐵甲艦,就是百戶所的一個小旗,這就是八個小旗,然後,再四艘船編製成一個總旗,讓一艘鐵甲艦挑頭當總旗,總旗指揮小旗,小旗指揮他們的手下,最後大人就是這百戶,指揮這兩個總旗不就得了!”
“這些商船,大人真有以為他們老老實實,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麼,大人也太小看他們了!”他兩手一攤:“這樣,不管遇見什麼事情,這些商船緊跟著自己的小旗就成了,哎呀,我真的是一個天才,當初我幹什麼騎兵,虧大了,我應該直接去幹水師的!”
錢無病有些苦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