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熟悉之極,那床,那桌椅,還有那桌椅上方方正正的匣子,嗯,那叫電腦,應該是叫這個名字。
這是自己的屋子!他很肯定,他看看自己的身上,暗紅色的鴛鴦戰襖,早已經不見,此刻在他身上的,卻是一件有些奇怪連束腰都沒有的短衫,他在那張屬於自己的床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四周。外面的世界,太過於兇險,這裡才是自己的安樂港灣,呆在這屋子裡,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陣喜樂平和。
床頭有一疊疊的書信,他信手拿過一封,依舊是那些自己曾經不敢在人前顯露的缺橫少豎的殘體字,不過,他卻毫不費力的,就看清楚了信上面的內容。
這是寫給遠方一個姑娘的情書,不知道什麼緣故,這封信卻沒有傳送出去。心裡一個用情深切的男子,彷彿將他滿腹的愛意都流淌出來,化作這些文字,鐫刻在紙上。
他一行一行的往下看,雖然感覺到有些肉麻,但是,他只是微微的搖搖頭,情竇初開的少年啊,都是這般光景,也不知道,遠方的那位姑娘,是不是像她的心上人一樣的掛記著他。
少年離開家鄉,離開他心愛的姑娘,在這陌生的城市掙扎著求著生存,尋找著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憧憬著有朝一日衣錦還鄉回到姑娘的身邊,不過,信裡頭看來,少年的生活,並不是特別的如意。
他的眼睛,在信的落款處,靜靜的停住了,那三個龍鳳服務的打字,雖然少了些筆畫,但是,他還是認得的,落款處,赫然是他的名字——錢無病。
這變是後世的我麼?他驀然驚覺起來,不管我如何,原來,在後世我只是這萬千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生命,在這個如同夢境一般的存在裡,就是螻蟻般的一個存在。
一封封信在他的手裡穿過,這都是沒有傳送出去的,到是最後一封,他終於知道,這些信為什麼沒有傳送出去的願意的。整迭的信的最下面,是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在那個信封裡,那位遠方的姑娘,似乎找到了新歡,很是果斷的和這個深愛著他的舊愛提出了分手,這些年的感情,在那位姑娘嘴裡,似乎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句“我覺得他更適合我”就將深愛著他的少年,打入了無盡的深淵。
後面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少年,或者說後世的自己,在頹廢中橫屍街頭,如同一條無人問津的野狗一般,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深愛的姑娘,都從此和他再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也許,自己能夠知道這一切,是因為自己的後世,太多的怨氣,太多的心願沒了吧,難道說,這些後世沒有完成的事情,交給自己來幫他完成麼?
耳邊傳來的奇怪的聲響,整個房間一陣晃動,這門,這窗,這桌椅,甚至自己身子下面的這張床,都變得扭曲起來,奇怪的聲響越來越大,終於,整個房間,如同一個巨大的泡沫,砰的一下,在眼前崩裂開來,他霍然而驚,猛的睜開眼來,尋找著聲響的來處。
“起來,起來!”聲響的來源,就在他的眼前,他有些費力的轉頭著自己的腦袋,左右兩側,都是散發著羶氣的馬身,在看看自己身下,原來自己躺在兩匹正在緩緩行走的馬的中間,在身下,一個好像是牛皮或是羊皮的大兜,將他整個身子兜住。
“死不了了!”口音有點怪異,但是還是聽的出是官話的味道,錢無病晃了晃腦袋,自己沒死!
“水!”喉嚨裡好像刀子割一樣的乾涸,錢無病忍不住就呻吟出聲來。
一個水囊出現在他的嘴巴,他費力的從水囊中吸吮著冰冷的清水,藉著這個機會,搞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
身前身後還有兩側,都是在行走的戰馬,除了眼前這個給自己水的人的怪異口音以外,遠處紛紛雜雜還有他聽不懂但是知道那是韃子話的雜語,他終於知道自己夢境中那些奇怪的難以分辨的聲響是怎麼來的了。
自己被韃子俘虜了!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可是韃子為什麼不殺了自己,自己這樣一個傷員,就是被擄掠了過去,也沒多大的價值啊!
“算你小子命好,你就別裝死了,經過老子的醫治,你要是死了,那就太不給老子面子了!”那怪異口音又響了起來。
錢無病微微側頭,這才看見說話的人,他身邊的馬鞍上,做著一個穿著厚實皮袍的傢伙,聽口氣,似乎這是韃子軍中的郎中。
“蒙古人?”
“漢人?”
“算是蒙古人吧!”那人嘆了口氣,“我都忘記我做漢人的那些日子了,這些年沒說漢話,都差不多忘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