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音剛才在三年合約期的尾巴上混出了點名堂,劉雨桐就想著要抓住,不然可惜了。
劉雨桐本以為林音會毫不猶豫地續約,畢竟一個在娛樂圈裡混的、二十二歲的女生,沒有明星夢是不可能的,這次她拿出的是五年約。五年時間,足夠讓她把林音捧成一個大明星了。
林音反而很猶豫。季傅陽與螢星經紀公司的關係甚好,當初就是他把自己塞進去的。如果她要再在螢星待五年,那她至少跟季傅陽再糾纏五年。
那時她就二十七了,不再年輕,想離開他、另謀出路就更難了。
林音沒有明確拒絕劉雨桐,她說:“我考慮一下。雨桐姐,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在娛樂圈發展下去。”
和劉雨桐談完之後,林音接了個電話,臉色突然沉重起來,她說:“好,我馬上來。”
林音去的是一家療養院,建在半山腰。山路盤旋,兩旁的樹都在掉葉子,蕭瑟而冷清。鮮少有人來這裡,這是S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類病人療養院。
她輕車熟路地找到那個病房,推開房門一看,幾個護士壓著一箇中年女人,醫生正在給她的手臂上注射藥劑。女人頭髮被剪得很短,否則她會拔頭髮自/虐。身體很瘦,幾乎到了皮包骨頭的境地。她死命掙扎著,臉色極其蒼白,甚至有些猙獰。
“賤人!搶別人老公不得好死!”女人紅著眼睛嘶喊。
醫生注射完藥劑,收回針筒,抬頭一看,發現林音正站在門口,對她說:“你來了。你母親早上情緒突然暴躁,在牽她散步時打傷了一個新護士。”
“不好意思,給你們造成麻煩了。”林音對醫生說。
女人被注射了藥劑之後,慢慢安靜下來,躺在床上。醫生護士都退出去,留給她們一點空間。
“媽。”林音坐在她床沿,喊了一聲。女人的眼神空洞,握著林音的手,“阿音,你來了。”她的手因為瘦,手勁又大,握得林音不舒服,想抽/出來。
林音“嗯”了一聲。面前的半瘋女人是她的母親,王蕾。一個一輩子都依附著她父親的菟絲花。王蕾是個小三,把正主擠下位之後變成林太太,好日子沒過幾年,像遭報應似的,林音的父親林巖峰找了其他女人。
一個花心的父親,一個半瘋的母親,林音恨不得自己從沒出生過。
後來林巖峰和小四一起車禍死了,王蕾瘋了。林音覺得,沒有父母的日子倒是好過些。罵她沒良心也好,竟然會如此怨恨自己的父母!可是在她幼時父母無止境地爭吵、甚至大打出手,有一個家,倒不如沒一個家。
林音笑了笑,母親剛才罵得那句話真諷刺,搶別人的老公不得好死!她自己不就搶了?所以落到如此下場。王蕾在跟林巖峰結婚後,日子過得小心翼翼。因為這種榮華富貴,都是她從另一個女人手裡搶來的。她找私家偵探,密切地監視著林巖峰的一舉一動,只要他跟別的女人有接觸,她就在家裡大哭大鬧。
林巖峰本來就花,怎麼可能甘願被束縛在一個神經質的女人身上?林音的童年記憶裡,就是父親的夜不歸宿,母親無止境的哭鬧。
她現在心裡不偏激、不陰暗,倒是個奇蹟了。
王蕾有時候認識她,會叫她“阿音”,有時候不認識她,全然當一個陌生人對待。
林音用力抽了一下手,被她握得太緊沒抽出來。林音安撫性地摟著她,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怕,都過去了。晚上吃什麼呀,媽媽你喜不喜歡這裡的飯?”
這家療養院價格不低,但待遇也好。父親車禍後,對方的賠償款,林音幾乎全用來供養王蕾住這裡了。她只能這麼做,如果再跟母親住在一起,瘋的就不止一個了。
王蕾以前極愛做菜,曾是以一手好菜勾住了林巖峰。談到食物,她稍微有興趣了些,“以後還好吃,後來換了一個廚師,聽說是蘇州來的,菜燒得太甜了,我不喜歡……”
王蕾講著講著,在林音懷裡睡著了。
林音把她靠在枕頭上,蓋好被子。接下來她要去醫生那裡,處理早上母親打人的事情。
新來的護士燙了栗色的大波浪捲髮,林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難怪。跟父親後來找的情人一個髮型,王蕾大概是把她當成小四了吧。
一系列的事情處理完,已經是傍晚了。林音回市區,先把小寶從幼兒園接回來。
幼兒園門口,堵著一大堆家長,還有小商販穿梭其中,顯得鬧哄哄。老師們帶隊,一個班一個班地放出來。林小寶在唸小班,是最早放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