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他不需要了,小施就看了我一眼。
我聽到嚴子非說話,帶一點兒笑意的。
“我和常歡走一走。”
小施又應了一聲是,我發現他開口之前,會不自覺地雙腳併攏立得筆直,再軍人不過的姿態。
我與嚴子非走了回去。
路並不長,我想起第一次與他一同走過的那個晚上,我圍著厚重的圍巾,他抽出鋼筆,在我的本子上寫了他的電話號碼。
“笑什麼?”嚴子非開口,三月的夜裡,他說話時撥出的白氣如同薄霧。
我抬起手,摸到自己翹起來的嘴角。
“想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說。
他拖長聲音:“哦,那時的常歡。”
我回他:“嗯,那時的嚴先生。”
他的微笑變成大笑,笑聲朗朗,在夜裡清冷的街道上傳出去很遠。
然後他握住我的手,說:“謝謝你。”
我驚訝:“不應該是我謝謝你嗎?”
他失笑搖頭:“哦,常歡。”然後收攏手,拉我到他身邊。
他這樣高,這樣收攏手臂,我就靠在他肩下,真是暖,像是這世上一切風雨都不再與我有關。
這一晚我沒有回學校,我原本是個最守規矩的好學生,從來都在鎖門前趕回寢室,即便錯過公車,即便要繫緊鞋帶跑過整個學校。但現在我與嚴子非在一起,這世上再沒有比與他在一起對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了,我不再記得時間,與他在一起的時間永遠都不夠用。
屋子裡很暖和,電視裡仍舊在放BBC的新聞,嚴子非開啟一面櫃門架上整齊地排列著上千張電影光碟。
我抽了一張,是黑白版的《 彗星美人 》。
嚴子非從酒櫃裡抽了一瓶雷茲卡爾對我舉了舉,我自覺地去取了兩個酒杯。
五十年代黑白片裡所有的男女人物都美得令人窒息,屋子裡很暖,沙發寬大而舒服,但我緊張,即使嚴子非不說話,即使他只是坐在我身邊,我也覺得緊張。
我說話,與他討論片子裡每一對人物的關係,他微微向我側頭,有時回答一句或兩句,有時點頭,還有的時候只是微笑,像在聽一句孩子話。
我一直喝酒,漸漸暖意上頭,話也不多了,再要倒酒的時候,手上的杯子就被接過去了。
“常歡,你喝醉了。”
“怎麼可能!”我大聲回答,然後笑起來,“我沒醉。”
他靠近我的臉如帶光暈,令我目眩,我怎麼會醉?我知道自己在嘟裡,我與他坐在一起,同一個屋子裡,同一張沙發上,他是嚴子非。
我愉快地想要立即再喝上一杯。
但他並不把杯子還給我,我站起來,決定自己再去取一個。才走出一步,就被攔住了。
嚴子非站在我面前,我仰頭看他,那光暈越發的大起來,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我也不知道躲開。
為什麼要躲開呢?他是嚴子非。
我也伸出手,把掌心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均勻有力。
真好,我與他在一起。
他眼睛的顏色變深了,注視著我說話。
“常歡,其實我們不必那麼快,我可以等你再長大一些。”
我哧哧笑起來,快嗎?時光如白駒過隙,我的十九歲己經快要過去了,我怕我老了,卻還沒有趕上他。
他抓住我的手,然後把我抱了起來,我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彷彿陷在雲裡,我聽到他低聲說話:“你醉了,睡一下。”
我不想睡,我在被放到床上的時候努力拉住他,不讓他走開。
這不是我一生最渴望的時刻嗎?被一個無所不能的男人擁抱,我可以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他是我的愛人,也是我的父親,我愛他,依賴他,他永遠都不會傷害我。
3
我獨自在床上醒來,晨光微暖,樓層很高,我看不到窗外被風吹得枝椏顫抖的老樹。
一切溫暖、舒適,像是一個夢。
我下床,看看身上,只脫去了一件外套。
我推開門,嚴子非坐在窗邊的扶手椅上,正與人通話,聲音很低,說我聽不懂的語言。
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深深的輪廓半明半暗,然後他轉過臉來,對我微笑。
我偷偷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他結束了通話,站起來。
“我還以為你會再睡一會兒。”
我低下頭,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