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義,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架勢。
嶽陵張大了嘴巴,哪成想到頭來竟是這般結果。站在門外瞅著水生悲壯的轉過屏風,終是不見了,老半天才砸吧砸吧嘴兒,苦笑著轉身往自己房中而去。
水生也好,二寶也好,這二人年歲不大,也沒任何文化學問,但每每行事做人,卻如同渾金璞玉一般。
水生方才一番話,聽著似是憨直,細細想來,其中卻又道盡了男女感情的真諦。
她喜歡的,便是原本的我,真的我。我若變了,倒是不叫她喜歡了。
嶽陵心頭尋思著這番話,忽而一時間竟有些感動。世間原本最讓人心動的,原來不是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表象,恰恰正是那最原始的最真。
這個道理,水生沒有什麼華麗的詞彙去描述,卻用一種最質樸的語言,平鋪直敘而出。
心神不屬的任憑兩個宮女為自己卸了外衣,嶽陵感受到一絲寒意,頭腦微微一清,皺起眉頭,對兩個宮女擺擺手,示意她們下去。
兩宮女對望一眼,只是默默的鞠躬,倒退著悄然出去。這裡自然一切以貴人的意思為上,嶽陵方才一通忽悠,只是想開水生的玩笑,日後好拿他來打趣兒罷了。
待到那兩個宮女退下,這才自己寬了衣,跳進蓄滿了熱水的木桶之中。偏熱的氣息,霎那間裹住了全身,似是從每一個毛孔中鑽了進去,讓他長久來,只是曾以溼巾簡單擦拭的身體,舒服的簡直要呻吟出來。
靜靜的躺在浴桶中,腦中又再顯現水生一番話,嶽陵忽然心頭陡生無盡的思念。
硯兒、蝶兒、彩荷、蓮萼還有沈青竹,一張張嬌靨,走馬燈一般此去彼來,或笑或嗔,只眨眼間,便似編成一張致密的大網落下,將他一顆心輕易兜住,隨即包裹的是那麼緊。甚至,讓他有種澈入骨髓的疼痛。
“你們都還好嗎?”他仰頭向天,兩眼微微閉著,不知不覺中,一滴晶瑩的淚水,緩緩汨出。
“我好想你們啊。”房中水汽氤氳,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似嘆息,又似輕吟般飄洩而出。
千里之外,沈青竹忽然從一堆賬本中抬起頭來,目光似穿越了遙遠的空間,痴痴的望著,就此一動不動。眸子裡柔情閃動,變幻不停,半響,才輕輕一嘆,低低的道:“大混蛋,你現在在哪裡?”
城西的後院中,彩荷低頭繡著一方絹帕,銀針一閃,素白的玉手便是一抖,一粒殷紅溢位。她久久的看著,兩眼中泫然欲泣另一間屋中,玉硯跪在一座佛前,虔誠的頌禱著,面上光致瑩然,竟似與那尊白瓷大士爭輝一般。紅綾般的櫻唇不停閉合,側耳聽去,善禱中翻來覆去便是一個稱謂:官人。
後廚中,蝶兒丫頭滿面百無聊賴,坐在一張小杌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剁著案板上的青菜,眉宇間淡鎖輕愁,忽而氣惱道:“我砍,我砍,我砍!大笨蛋!沒良心的大笨蛋……”
第140章:後殿之謀(1)
第140章:後殿之謀
吐蕃地處高原,對水資源極度珍視,平民百姓少有尋常日子沐浴的。但對於戎王一族的尊貴地位,這個規矩自然是不適用的。
便在嶽陵等人愜意的享受著木桶浴的同時,紅山宮的後進一處屋子內,郎達磨立正滿面陰霾的負手滿地溜達。
屋中一側,幾個神態各異的衣衫華麗之人,正躬身而立。站在最前的,乃是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從腰間所繫的毛帶上可以看出,此人極有地位。這個老者不是別個,正是當今吐蕃贊普郎達磨立的大論,阿旺平措。
所謂大論,便是大相,也就是宰相的意思。吐蕃官制,贊普之下,設大論一人,小論一人,小論便是副相。再往下,乃是內大論、整事大論,及外事大論、刑訟大論和府庫大論。
軍制方面,卻是分成八茹。所謂茹,也即是部的意思。每茹各設大將、副將一人,其下又以萬戶、千戶、百戶而分。
此時,這間不大的屋子裡,便匯聚了郎達磨立一朝所有重臣。眼見郎達磨立神色陰鬱,重人目光,便不覺都偷偷看向了,立在最前的阿旺平措身上。
只是阿旺平措此刻,卻只微闔雙目,渾如不覺,這讓眾人不由的生出幾分煩躁。
人堆中,一個手足長大的漢子,先是忍耐不住。兩手拽了拽頜下亂草般的濃須,忽然上前一步,大聲道:“贊普,何須如此煩惱?那戎王所部不過數百,今已全在我臧茹所圍之中。只消你一聲令下,某必取其首級來獻。”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