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死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有些是被誣陷的,或是毫無理由就被殺了的。太慘了……”
穆信緩緩閉上眼睛,良久才悵悵然道:“是啊……
”
“可不是麼?”溫子楚倒未覺察他二人表情的變化,只仍舊說著曽查良的事,“據當時那舊檔有記錄,這位曽大人也是被列入貪汙朝廷救濟銀兩的官員之中的,且曾一度被收押在太原的大牢裡,當時那太原的都督正是劉景,他說曽查良此人作惡多端,欺壓四方百姓,可謂是無惡不作,起初已是上報秋後問斬。
但之後第二日他就被調到汴梁任職,不過奇怪的是,曽查良不僅未被處斬,還被人保釋出獄,安然無恙,自此一路官升至從三品侍郎,也就是今日我們所熟知的從三品禮部侍郎……你們就不覺得這其中很有些古怪嗎?”
“哦……怪不得呢。”初然聽完就若有所思地點頭,“怪不得劉景劉大人常常和曽大人他們起口角之爭,看來是早有矛盾。”
“這個並非是重點。”溫子楚皺著眉搖頭。
穆信想了想,突然道:“那個保釋他的人?”
“對。”他肅然頷首,左右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當時在那樣情況之下,已被定罪的貪官汙吏決計不會那麼容易釋放出獄,得透過上級層層把關,但那人這般輕易就把一個死囚救了出來,還如此提拔他,依我之見,他在朝廷上的地位……絕對不低。”
“大人!大人——”
他話剛道完,外面就有人急急忙忙奔進樊樓,一眼看得穆信,撒腿就往這邊跑。
走近看時,卻是個年紀輕輕的小捕快。
“穆大人!”
穆信看他滿頭大汗,想來是十分要緊,因而起身問道:“什麼事?”
那小捕快慌張道:“前些幾日您派我們把守曽大人書房,今日我等進去看,發現書架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找來曽府的管家問話,細查後他說是少了兩本賬冊。”
“竟有這等事?”穆信顧不得許多,忙厲聲吩咐,“快帶我去看!”
“是!”
*
曽家府宅位於城西,三夾巷子後面,門前不遠有一條小河,河上架著石橋,走幾步就是集市,人多眼雜,倘使有什麼人偷偷摸摸溜進府內,那一看便知。
穆信站在書房之內,淡著一雙星眸,毫無波瀾地盯著那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書架一層,雙手抱臂,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在出神。
初然歪著頭在房間裡面打量,這屋子雖大,不過一眼觀盡,書架案几小榻雕花櫃,最大的不過這幾樣物件,別的類似於花瓶或是字畫,都沒有能藏人的可能性。
“昨夜是哪幾個人在門外看守?”穆信驀地發話。
那一干捕快裡很快就有四個人站出來,畢恭畢敬道:
“回大人,是我們。”
穆信冷冷看他們,口氣嚴厲:“這裡面鬧出如此大的動靜,你們莫非都沒聽見不成?!”
“大人,我們冤枉啊!”那四個捕快連聲叫屈。
“昨兒個夜裡我們一直守在這門口寸步不離,沒聽見裡面有什麼聲音啊。”
“寸步不離?”溫子楚問道,“當真?難道就不曾離開半刻?”
其中一個捕快猶豫道:“這個……上茅廁的倒是走開了一會兒,不過一人走開另一人還是留著的。”
初然想了一會兒,忽而問他:“你們四個是輪流換班的?那是幾時發現這屋裡少了書?”
“就是今日一早。”那捕快答道,“上半夜是我同他守著,下半夜他們二人來換班,一夜都沒聽到動靜。不過早間曽管家來檢查時,開門就發現書架給人翻亂了。”
“哦?那你們這期間就未曾開啟門來看過麼?”
“書房的門是上了鎖的,咱們幾人怎能進去。”
穆信若有所思地頷首,突然間偏頭一掃,“那位管家何在?叫他來見我。”
人群間窸窸窣窣,不多時就有人擠著出來,躬身低頭邁了小步行至穆信跟前,作揖道:
“小人在。”
垂眸一看。
此人年紀近花甲,頭髮略有灰白,衣衫樸素,身形矮小,腿腳還有些不便。
穆信頷了頷首,“你就是曽府的管家?”
“正是,草民曽世。”
“曽管家。”穆信打量了他相貌一下,方出聲詢問,“是你先發現書架上的書給人翻動過的?”
曽管家不敢抬頭,只應道:“正是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