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2 / 4)

三號樓在院子向南最裡處,任紀小鄢減緩車速巡指示牌默默尋找。

可這畢竟只是一處賓館,不是亞馬遜縱深幽邃的雨林,繞了一會兒,車停時眼前已是三號樓。沈一一放下遮陽板,對著遮陽板上的小鏡子又端詳了一下自己,一番捯飭後她的雙唇既豐盈又潤澤,襯得面色亦好很多,然而,終究不復五年前那個十七歲少女全無心事白裡透紅的鮮妍。黑眼睛黯了黯,沈一一心裡忽生出畏葸和憂傷。整整五年了呵,整整五年她沒有見過那個人,其間也沒有一通電話和簡訊,彷彿他們是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如今五年時間過,他突然提出要見面,是聽說什麼了還是想她了?而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在默默歷經了生死與劫難後,她真的很怕再見他……

這神情落在紀小鄢眼裡,抬起手他撫了撫她一脊烏亮的發,“去吧。別讓人等太久。”

沈一一推上遮陽板,靜默片刻道,“你先回吧。等下我自己坐公車回鎮裡。”

紀小鄢答得乾脆,“我等妳。”

沈一一也不堅持,轉身推車門,卻在車門將開未開之際,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紀小鄢一眼。視線對接瞬間,她看到他綠眸深深只是靜,瞳仁似山野春花爛漫時分的幽潭,倒映兩個小小人影。對著這樣一雙眼眸,沈一一凝止了推車門的手,猶豫再猶豫後,小聲問,“為什麼你不問,我要去見的是誰?”為什麼你不問,我要去見的人跟我又是什麼關係?

不易察覺紀小鄢笑了笑:到底是年輕呵,還是個孩子呢,沉不住氣;卻沒有答,只是反問她,“總之是對妳很重要的人,是吧?”

輕輕咬住下嘴唇,沈一一不言。紀小鄢這次笑得分明些,傾身湊近她,“這麼漂亮的口紅,別咬呵。咬壞就不漂亮了。吃到肚子裡也不健康。”沈一一聽話地不再咬嘴唇,繼續望著他,自己都不知道此一時她望住他的目光有多軟弱,仿似一頭惶惶無依的小獸物,冀望自他那裡得到信望與力量。

“去吧。”被她這樣望著的紀小鄢再次道,心亦隨之柔軟得一蹋糊塗,還好想抱抱她給她點安慰,又想親親她予她點鼓勵。而他也真的抱了且親了。雙唇觸上她臉蛋兒那一剎,沈一一沒有躲,不僅沒有躲,還微仰起下巴,讓他像親小寵似的親了又再親。車廂封閉空間,他身上澈冷清醒味道淡淡氤氳,他寬厚堅實臂膀如是溫暖,一如他自相識即給予她的慰藉:毫無道理,莫名彪悍,無孔不入,毋庸置疑。

置身這樣的懷抱,沈一一忽平生出許多勇氣,似乎前路任多坎坷,只要有他即可信賴依靠。亦別去管他今時如此細密關愛他日可會疏減,這世間能為我們掌控的本就不多,有就比沒有好,有一刻是一刻……

展開雙臂,沈一一用力回抱了抱紀小鄢,並在這個抱抱後,決定對他坦承一切。這秘密她揹負得實在太久太久了,是時候卸下來或找個人傾訴一下了。至於地點……從濱城賓館出來後,沈一一併未跟紀小鄢迴天籟谷,而是將他帶到了她外公家。因為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卸掉所有武裝,對著一室老舊傢俱,向他話說從頭。

她說,瓦洛佳,別多想,我去見的不是別人,是我生父。

她說,瓦洛佳,我並非人們嘴裡輕蔑謾罵的私生子、野孩子。我有出處。並且我的出處合理合法、正大光明。

故事說起來很簡單:一段長不過一場花事的暫短婚姻,一枚分手後方發現已孕育母體的受|精|卵,一顆涼如殘燼的女人心,一對驕傲倔強的父與女,於是自幼嬰出生之日起,提供精|子的那個人便被三緘其口地隱匿。上戶口時幼嬰理所當然地被貫以母姓。幼嬰的世界亦理所當然地只有母系沒有父系。

這是沈沁柔的報復,比希臘神話中伊阿宋的妻子更決絕更狠烈。這亦是她外公的報復,既辜負,就要付出代價。他們是連有這麼一個孩子,都不讓那個男人知悉。報復何等快樂,讓人慾罷不能!

卻在沈一一外公病重那一年,老人終是忍不住,於某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揹著沈沁柔,將沈一一父親的名字告訴了她。那人叫濮長安。時任濱城∣市∣委∣書∣記。家世背景雄厚。再婚的妻家門當戶對。電視裡經常會看到他的身影。濱城日報亦隨時頭條報道他又出訪了哪裡——

然而,在她心裡,她對她父的憑空出現並無好奇和親近慾望。又有什麼好好奇、又有什麼好親近的呢?她的生於她父而言無非是不知情下的意外與偶然。她外公給她的愛又太過細密與豐隆。至於她母勇於生下她已是予她的最大肯定與饋贈。是以那時的她認為,父親一角的始終空位,構不成她人生的匱乏。何況在此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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