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放開她默默俯視她。女孩兒晶瑩的小臉在他掌心盛開如白蓮,馬尾辮令她愈發像個小蘿莉。而她回望他的夜色一般深濃的眼,雖有淚盈睫,卻不見退縮和疑悔。
“想好了麼?”他還是啞聲問了句。她不答,只是慢慢繞上他頸項,旋即仰起頭,吻上他的嘴。
——親愛的瓦洛佳,就算我流淚,也請你相信我並非是難過。或許我僅是在感嘆,這座廢墟何其有幸能得你如此溫柔地相待。或許我僅是在感動,你竟拿出這麼重的誠意引誘我,不是為了滿足身體是為了滿足愛。那麼來吧我親愛的瓦洛佳,日影飛去,時間與宿命皆為不可逆,色授魂予的哀涼裡,今夜你確是我要的……
唇齒廝磨間,她鼓足勇氣舒展開,沉默決絕地邀請他。他卻搖頭笑了笑。大手托起她,他放她在地上,再一個旋轉,讓她背抵著他。“我很久沒做了,”他附唇在她耳畔喁語著,“我怕太急會弄傷妳——”用力併攏她纖長筆直的腿,他於她的懵懂中一掌自她腋下穿過攬住她心窩,一掌控住她腰肢,“乖,先讓我出一次。”言罷他悍然擠進她的thigh gap,又埋首噙住她的蝴蝶骨。
待到省悟他在做什麼,沈一一簡直無以形容她窘駭。偏偏他預先杜絕了她逃離的可能,牢牢桎梏她在雨儯Х鐑u裡。盥洗臺上方半面牆大鏡蒙了稀薄水汽依然能映像,裡頭健碩如斯巴達勇士的男影攏著他的芙洛拉;粗礪與幼滑,厚重與盈薄,強壯與嬌脆,至剛與至柔;他像天使之翼一樣地圍裹她,劫掠的同時亦啟發她。
他的唇舌沾了火星這裡那裡地蔓延,他的指腹攜著霞光捻散她晦黯。“小丫頭,睜開眼,看看妳自己有多美。”嘶啞男聲似魔鬼,循循低喟地誘哄著。她久病伶仃的身體明明稚澀到無邪,偏又媚骨姍姍自嬌妍,脂玉般的肌膚漸漸氤氳一層珍珠粉,間有早櫻嬌蕊怯怯放。要怎麼才能平息這濤浪,要怎麼才能填補那空曠?當青原甫綻漫野繁花時,四時盛景方開始——
開始開始確然是開始,始如天地之最初,要先穿雲裂隙破混沌,繼而披荊斬棘斫逆旅;開始開始確然是開始,始如生命之最初,不歷血肉纏絞的痛楚,如何娩出旭日朝升的新章。至難熬時分,眼淚浸溼她頸側的發,她連吸氣都不敢,他幾次停下撫慰她,用俄語叫她小白樺,用俄語叫她好姑娘,用中文一遍遍對她說我愛妳。她疼得實在捺不住,連脾氣也變壞,便一下下胡亂捶打他胸膛,他卻捉住她一隻手向下,摩挲著對她輕聲道,“一一乖,妳看就差一點了,再忍忍,做我的女人不好麼?讓我們契合成一體……”
那一刻,透過霧洇濛濛的淚眼,她望到他綠眸深處難得的祈求。他說一一,英語裡有一句話,翻譯成中文是我愛你並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才是最真實的我。他說一一,毛姆也曾經說,從來無法得知人們為什麼愛,也許是我們心上都有個缺口,呼呼往靈魂裡灌冷風,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別人是太陽一樣完美正圓形,可是我心裡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別人都填不了。他說一一,妳就是我缺的那個正好形狀的心,沒有誰能代替妳。他說一一,我愛妳,不要質疑妳自己,也不要質疑我的勇氣與決心……
他說,他吻,他大汗淋漓地隱忍著。他溫柔,他蠱惑,他誘她一點一點軟下來。他行進,他徐緩,他不以此為終點與享受。性於他而言從來都是唾手可得的,他想要的卻是心之虧欠與圓滿。
可是瓦洛佳,你又知道不知道,她的人生自到了十七歲,就像向下墜入無底的淵,每一次,每一次在她以為她將要爬上來之際,總有一股無形的力,再次拖拽她向更深處滑墮。而在一次又一次地滑墮後,她已如一個被打怕的小乞兒,無論籠屜上的肉包多美味,也不再敢伸出渴望的手。所以瓦洛佳,這不是質疑與否的問題,是一個人的信望若已然被擊潰,離開或許僅成為,一個沒有意義的執念……
月上中天,月光透過未及拉上的窗簾灑進來。月色銀亮,鋪一室一床的清輝。聖經說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挺過最厄窒的一段,儘管她仍未有歡愉,卻已能勉力放鬆地承載他。空氣裡靡漾著血之腥,她意識有片刻恍惚想起二十二年前她的生,彼時她媽媽,一定比這還痛吧?那又有多痛呢?而比起愛人的背叛與棄悔,肉身和心靈,哪一種痛才更痛……
察覺到她走神,他向至深處狠狠攻了記,就是這一記,挑起他雄性本能的暴戾與蠻狠。再也忍不得,他要將己身鍥進她骨頭裡。怎麼都不夠,發乎內在的需索,似煙花焚城般裹挾他燒灼到無可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