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英俊的臉上寫滿坦然,無半分褻玩之色,更無半分愧色,田禾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男人身體突然前傾,薄唇在距她耳朵只有分毫的地方停下,“以後還玩兒麼?”
田禾愣了愣,搖頭,“不、不玩兒了。”
他滿意勾勾唇,點點她額頭,把她推了出去。
還說不生氣,哼,這麼變態的懲罰方式!太壞了!田禾腹誹著走回客廳,看到隨意丟棄在沙發上的西服和領帶,走上前,疊整齊。
田禾坐下,四下環顧,這是一間開放式的套房,靠著客廳沙發,透過鏤空的隔斷,臥室情形清晰可望。簡歐式大床,米灰色四件套,床尾凳罩的布套和窗簾也是相同的色調。簡約,舒適。
她拉開冰箱門,抓了瓶礦泉水,順帶用座機打給洗衣房。
趙時飛擦著頭髮走出浴室時,洗衣服的員工恰來取衣服。
田禾關上門,一轉身,視線直剌剌撞進一汪潭水裡,清亮、幽深,那是她見過的,最迷人的眼睛。目光下移,落在他泛青的下頜,再往下一點點,修長的脖頸,性感的喉結。
意識到失態,她紅著臉別開了眼睛。
“早點休息。”趙時飛幾不可察扯扯嘴角,把毛巾掛上衣架,長腿邁開,兩步跨到幾前,拿起資料夾,坐了下來。
這間套房相對簡約,只有一間臥室,須有一人睡沙發。他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沙發足夠長足夠軟,還有抱枕和薄毯,不必擔心委屈他。
“噢。”
田禾點頭,進了臥室。拉開行李箱取出換洗衣物。
沐浴後,一身清爽。
她吹乾頭髮,扒著鏤空的格子張望客廳。
趙時飛專注看檔案,髮梢半溼,菸灰色睡衣領口張著,襯得他面如冠玉。她目不轉睛,像是看不夠。
察覺到炙熱的視線,男人輕抬眸,菱形格子裡,女孩兒大眼睛泛著光,劉海隨意垂在額際,遮住了大半張臉。
“你明天還有最後一天跟你的好姐妹告別,後天一早的飛機。”
田禾面有慚色,卷卷的睫毛輕巧巧覆住眼瞼,“夏暖就是想見見你,她人其實挺好的。”說完,底氣不足看著他。
“嗯,知道了,晚安。”
他注意力又回到了檔案上,田禾伸手拉隔斷左側的繩子,米黃色布幔落下,仿如戲臺的幕布,隔開了觀眾和後臺。而她,則像演員卸妝卸掉了所有情緒,倒在床上。
客廳,趙時飛盯著幔帳,面無表情。片刻後,低頭,簽字。
*
半夜,臥室裡的人渴醒了。唱歌零食吃多了,這會兒遭報應了。
躡腳到客廳,燈還亮著,趙時飛已睡了,手裡尚握著筆。
也太拼了,她心說。輕輕上前,拿下筆,蓋上帽,放桌上。不經意瞥了眼翻到最後一頁的檔案,最底下兩個簽名,右邊挺拔俊秀的三個字她很熟悉,左邊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是林風。
她捂住嘴巴,蹲下,將檔案翻到第一頁……
起身時,腿腳微麻。
沙發上的人仰面躺著,胳膊自然垂放腿側,長腿伸得筆直,微叉,頭擺得很正。這個人,睡個覺也這麼優雅,他似乎不應該躺在這兒,而應擺放在藝術展覽館最顯眼的展櫥。唯一的瑕疵是眉峰間輕微的褶皺,田禾伸手,想撫平,卻在差一點點就要觸到時收回。
她抓了毯子給他蓋上,調高了空調溫度,然後,腳步極輕挪到開關前,關了燈。又望了眼沙發,抓了礦泉水回臥室。
幾秒後,沙發動了動,趙時飛擁著毯子坐起,掃了眼重新翻回最後一頁的檔案,抬頭,布幔擋住了臥室,什麼也看不到,他抿緊了唇。
田禾睡不著,頭枕著胳膊,瞪大眼瞪了半天,摸到床邊手機,起身進了浴室。按亮螢幕,劃開通訊錄,卻在號碼即將撥出去那一剎,放棄了。
*
次日,田禾醒得很早,但趙時飛更早。
她穿戴整齊捲起布幔,沙發是空的,毯子疊得整整齊齊擺在一邊。
有香味飄來,鼻翼一息,循著氣味走到餐桌邊,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點。摸摸肚子,好像還真餓了欸。
吃完,收拾了餐具,放進碗櫥。她削了只蘋果,打電話給趙時飛。
“醒了?”
嗓音清透,像一滴水滴在心間,她抬起空著的那隻手捂住胸口。
“嗯,我吃過早餐了。你在忙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