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事?辦什麼事?公事還是私事?你們哪兒的?
尹凡說,我們是從東陽來的……他話沒說完,卞虎趕緊打斷他,說道,當然是公事了。
老頭聽見尹凡說是從東陽來的,就露出了笑,那笑很不好看:原來你們是外地的!聽著,公事也不行,現在快下班了,王廳長不在。
快下班了不是還沒下班嗎?王廳長在不在我們上去看看。
那也不行。出示你們的證件!老頭拿過一個登記本,做出公事公辦的樣子。
卞虎掏了半天口袋,說,哎呀,工作證忘了帶,身份證行不行?
身份證不行!現在每個人都有身份證,有身份證也不見得就能證明你是好人。
那我跟王廳長打個電話看。說完,卞虎伸手就要拿傳達室裡那架電話機的話筒,老頭卻十分敏捷地搶先用手摁住話筒,說道,這裡的電話不是你能隨便用的。
卞虎無奈,掏出手機打電話,可卻沒打通,他認為是自己撥錯了號,便又對老頭說,我查查你這裡的電話簿總可以吧?
老頭依然不肯,而且要往外攆他們,尹凡見老頭這樣不通人情,心裡不高興了,說,你們這裡又不是衙門,怎麼這麼難進?
老頭一臉得意地說,誰說不是衙門?這要放在過去,那可是大大的衙門,不是老百姓可以隨便進來的地方。
聽老頭這樣講話,尹凡真是把臉都氣歪了。他還想說什麼,卞虎拉拉他的袖子,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塞到老頭的手裡,放低了聲音說,工作證找到了,這下可以進去了吧?
老頭低著頭開啟手心看了看,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行,行!既然找到了工作證,你們就進去吧。
於是卞虎和尹凡就上電梯裡去了。尹凡覺得蹊蹺,對卞虎說,你給老頭看的是工作證嗎?我怎麼覺得不像?
卞虎說,什麼工作證,我給了他10元錢他就開恩了——這見錢眼開的老東西!
尹凡這下又開了眼界,心裡說,怪不得卞虎在外面人頭熟,玩得轉,他腦子就是比自己活絡,要自己無論如何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不是想不出,是根本沒覺得這樣的手段竟會這樣管用,連看門的老頭也吃這一套!
交通廳廳長們都在一十八層辦公,這一層樓的房門和其它樓層不同,都要寬大一些,說明裡面的房間十分寬敞。每個門上都裝飾著浮雕花紋,還鑲著金色的邊框,和高階賓館的房門一樣。
王副廳長的辦公室在1805號房間。來到房門前,卞虎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聽見裡面一個透著威嚴的聲音說到:
進來!
卞虎推開虛掩的門,和尹凡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原來裡面是個套間。外間做接待來客用,裡間才是辦公的地方。王副廳長剛把桌上一些不知是檔案還是寫著別的什麼東西的紙張收攏來。他起初楞了一下,等看清楚是尹凡和卞虎二人後,露出十分高興的表情,起身離開寬大的皮轉椅,走過來和兩人熱情地握起手來。
喔唷,原來是你們兩位老弟呀,難得難得!你們多久才來一次省城,來了還知道到我老王這裡來看一看,真是夠朋友,夠朋友!
兩人預想到見了王副廳長,他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一定會有些客氣話。他的性格兩人都知道一些,尤其是卞虎更加了解。但沒想到他這麼熱情,甚至直接把兩個人稱呼為“老弟”,這讓兩人十分受用。聯想剛才在樓下受那個接待室老頭刁難的情形,心裡不覺更是感嘆。
王副廳長知道他們來,特別是尹凡來這裡一定有事,但他卻不開口問,也一句不提嶺下村希望小學的事——他這樣做是不想給兩人造成心理壓力,也不願讓他們產生交通廳給下面辦點事總不忘表功的印象。他先摁了一下鈴,讓人給兩個人倒了茶水,然後拉開落地式窗簾,開啟通陽臺的玻璃門,帶兩人去外面“參觀”。
王副廳長這個套間本來就大,足有上百個平方米,而外面的陽臺也出人意外地寬大,可以擺得下一副乒乓球檯。陽臺上種了君子蘭、合歡、鐵樹等等花木,還放了一張江西景德鎮出產的圓形瓷桌、兩個瓷墩。站在陽臺上,可以俯瞰省城最繁華區域的景色,縱橫交錯的街道,密密層層的房屋,星羅棋佈的花園廣場,都盡收眼底。與陽臺成垂直角度的“五一路”,筆直而纖細,像一根長過了分的灰色鉛條,在鉛條上跑的各種汽車,更是像甲蟲一樣,在慢慢地蠕動。往遠處望,城市的輪廓漸漸遮蔽在一片濛濛的煙雲之中,那裡還有白茫茫很浩大的一片,卞虎問,那是哪兒?王副廳長說,那也是環翠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