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黑白兩道也都頗有些勢力,跟市政廳、警察署、各大領事館都有交情,就連英少和向先生,只怕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只是他很少到百樂門來,聽說這位沈老闆常常去大富豪捧白珍珠白小姐的場,出手也很闊綽,什麼翡翠的鐲子貂皮的大衣,隨手就送了出去。今天他不去大富豪,跑來百樂門做什麼?
錦繡順著麗麗的眼光瞧過去,在大廳一進門的臺階上,果然站著幾個人,門口迎賓的侍應正在鞠躬如也地招呼他們。旁邊的幾個倒還沒什麼,只中間那一個,穿件松香色長衫,兩鬢斑白,雖然已經不年輕了,卻看得出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往人群裡一站,別人彷彿都好像他的隨從一般。
正在端量著,沈金榮忽然轉過頭來,視線正好落在錦繡身上,兩個人的眼睛碰個正著。
錦繡心頭一跳,這位沈老闆長了一雙鷹眼,看人的時候,彷彿特別凌厲,叫人無端端就覺得不安。
沈金榮叫過領班,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麼,領班點頭答應著,朝錦繡這邊一溜小跑地過來。
“錦繡,快點過去招呼沈老闆。麗麗你也別站著,叫幾個人來幫忙,拿兩瓶最好的紅酒過來,茶水就要菊花龍井。”
錦繡愕然,指著自己的鼻子,“叫我去?”
這位沈老闆,一看就是極其難伺候的客人,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他,亂子可就惹大了。只聽他要的東西就知道,紅酒和菊花龍井!哪有人這麼喝東西的。
麗麗已經一把拖起她,“還待著做什麼,機會來了,要好好抓緊。”
錦繡被她一直拖到沈金榮那邊,他們已經在大廳裡最好的一張臺子落座,沈金榮拿出菸斗,旁邊有人替他點上。
“你,過來這邊坐。”沈金榮示意錦繡坐在他身邊,麗麗也挨著錦繡坐下。
“是新來的吧,剛才一進門,我還以為是殷明珠。”沈金榮打量著錦繡,“我是有幾年沒進百樂門了,乍一看,還以為是當年的殷明珠又回來了。”
錦繡只是笑了笑,“沈老闆真是誇獎了,我怎麼能跟殷小姐比,我剛入行沒幾天,連舞都還不大會跳,什麼規矩都不懂,您只要別笑話就成了。”
“是有那麼三分像,尤其是眼睛和下巴。”沈金榮吸口菸斗,“不過可惜,她早就不大出來見客了,如今再想找那樣的傾城名花,也不容易——當初人人都說,七重天的賭、百樂門的舞,可是沒了殷明珠,百樂門的舞已經越來越沒看頭了。”
“要是跟大富豪的白小姐比,我這裡的小場面,當然不入您沈老闆的眼。”笑吟吟的一句話插了進來,錦繡一回頭,是英少!連他都被驚動了,可見沈金榮的確是來頭不小。
沈金榮朝向英東欠了欠身,“英少別誤會,我不過是想起前幾年百樂門的盛況,一時感觸而已。”
“現如今生意不好做,世道又不景氣,誰還肯那麼花錢捧場。”向英東在對面坐下,錦繡幫他斟上一杯酒。
“英少說得沒錯,花無百日紅,誰都知道大富豪是靠白珍珠的南洋舞出名,七重天有瑪麗安踩著圓桌穿著西裝跳豔舞,可是再看看百樂門,也就只剩下一群披著羽毛跳大腿舞的,難怪聲勢不如以前。”沈金榮遠遠看舞臺一眼,“別怪我多管閒事,我還真有點替你擔心呢,英少。聽說過兩天,法國領事斐迪南公爵還要在百樂門舉行一場舞會,招待本國的使團……到時候你總不能再把殷明珠請回來充場面吧?只怕向先生不肯答應。”
向英東蹙起眉頭,“今天沈老闆特地來一趟,不是為了跟我議論殷明珠的吧。”
“當然不是,百樂門開啟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我不過是替兩天以後的那場舞�擔心。”沈金榮打個哈哈,“要是我沒猜錯,英少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得到法租界的支援,拿到建跑馬場的獨家經營權吧。”
“大家都明白,我也不必跟英少兜圈子,大富豪的黃老闆也有意辦這場舞會,我也不過是提醒英少一聲,最後的贏家未必是百樂門。”
“那麼大家且試試看。”向英東舉起手裡的酒杯,“請。”
桌上的氣氛一時僵住,麗麗不知所措,輕輕拉一下錦繡的衣襟,“好像……英少臉色不對啊。”
錦繡看著向英東,他一向嘻嘻哈哈慣了,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緊繃的臉色。
正在僵持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旁邊,風淡雲輕地應了一句。
是誰?沈金榮、向英東和錦繡幾乎同時抬起眼來,錦繡心裡一跳,驀然一驚又一喜,是左震!
“左二爺。”沈金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