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口氣,就是要你支援到板亙來了再死……這才令板亙象真正凶手,就演算法醫驗屍也查不出端倪。”
為何嫁禍?莫非這男人想獨坐笑收漁翁之利?
我心中一寒,想象不出兩個幫派互相殘殺時血流成河的場景。
路德維希似看出我心中所思,微微一笑:“你在擔心司徒?大可不必,我怎會對我未來的妹夫下手。幫他趁機掃平板亙是真。”
“妹夫?”太過震驚,我張開嘴,喉間適時又湧上一口腥甜,堵住了聲音。
“不錯。”路德維希眼中掠過一絲愉悅,“經過三年考察,我決定選中他做我妹妹的丈夫,自然,他也將是我們在亞洲最好的合作伙伴。聯姻,本就是家族交往間,一種極古老與有用的法子。能用在司徒身上,我很欣慰。”
難怪先利誘後威脅,最後槍擊,原來我的存在這麼礙眼,這麼引人除之而後快。
我苦笑,一張帆布突然迎頭罩下,眼前一黑,頓時光亮全無。帆布外傳來路德維希彬彬有禮的告別:“我先告退,祝你一路順風,先生。”
他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叫出來,因為我實在是一句聲音都發不出,兼之帆布厚實,我沒有被立時悶死已是萬幸。
大概會流血而死。
為了一個男人的求婚。
而且死後要挑起亞洲兩個大幫派的火併。
若一定要死,死到這個份上,也算我這趟紅塵不枉。
時間緩緩流去,我的體溫越發低了,痛苦反倒不再劇烈,代之的是空白的微茫。死亡的羽翼,這次當真是密密地蓋了上來。我幾乎便要沉入了永不會再醒的夢鄉。
一陣不甚明顯的腳步聲迅速自石道拐角處行近。輕咦一聲,腳步聲突然停止,來人顯然也極敏銳發覺不對,這種直覺,幾乎便是每個黑道高手必備。
沉默片刻,想來那人正駐足觀望。只是我藏身之處委實太好,竟連這人一時也發現不了。
發現我,及時送我去醫治,說不定我尚有救,當然更可能是來人先補一槍,將我這禍源徹底解決,但若不發現我,我便死定。
我自是想活。
雖然不知為何而活、為誰而活。
為了一個諾言?而這諾言卻在歲月裡倦怠,越來越無法支撐我獨自面對這漫漫長夜,漠漠人生。
為了愛?人皆說要我,卻未見有誰能真正予我一個深信不疑的答案。
我曾將自已隱藏,那時節雖清寒,卻隨意安然,冷眼看紅塵裡恩怨愛恨,來去灑脫;此刻身份重現,不知要比之前矜貴多少倍,卻只作了一件戰利品,任各路諸候爭來奪去,鏈子那端牽予誰尚不可知,我身上的桎梏卻已是牢牢戴定。
活著為了什麼?就為了在這逼迫重重中,用盡心機手段地支撐延續?或是滿足於男人的寵愛,柔情萬種奉獻身心?
極累。
左掌早已艱難摸出衣袋中的雷鳴二號,此時槍體堅冷正靜躺在掌心,只要扣動扳機,便可發出足夠求救的聲音。
我握緊,扣住,卻又緩緩鬆開。
生命如此艱難,世事更無足夠留戀,我為何?
肢體一分分僵硬下去,再過片刻,縱我有心自救,也要回天無力。
終於還是扣動。
呯地一聲,子彈呼嘯,直擊出去,在低空中劃過一道不可見的弧痕。如同,我對世間,留存的最後一絲希望。
死亡固然解脫,卻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一個男人箭般竄了過來,一腳挑起將我蓋得密不透縫的帆布,槍口自然先對準我,大聲喝問:“你是誰——”
見到我的慘狀,聲音一頓,變得和緩,卻未減威脅:“怎麼回事?”
兩句話用的皆是日文。
我已經猜到來者是誰。路德維希當真好手段,好面具,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能讓板亙單刀赴會,闖入這明顯屬於司徒飛的領域。
我笑了起來,不出意料地,眼角餘光瞥見數十條從四面八方同時竄出的身影。聲音是再發不出了,我只有用沾滿血的唇,對板亙做了幾個字的口型:
是、你、殺、了、我。
路德維希再能算,也算錯了幾件事。第一,我的神經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堅韌,放在別人早就昏了過去,自也不可能再醒過來,我卻是個例外;第二,他怎可以忘了他親手送給我的槍,雖我不太會用槍,可槍的作用未必便是殺人,報警有何不可?
如今一下驚動如許人,我偏是唯一受害者兼現場見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