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阿寂,我已經思過很多遍了。問題是這又不是我說了就能算的,所以怎麼思都沒有用。”
一直到晚上就寢時分,我還是沒有見到秦斂的身影。我困得稀裡糊塗地去睡覺,然而第二日清晨我一睜開眼,秋天乾淨明朗的光線卻沒有如前一日一般直接照到我的臉上。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腰被人牢牢摟住,手指觸到的地方光滑而有彈性,後腦被按住,嘴唇也被迫貼上某種溫熱事物,整個人就像是被釘住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我勉強眨一眨眼,再眨一眨眼,聽到一個熟悉的低沉聲音輕飄飄道:“今天醒得倒是挺早。”
我的束縛終於被稍稍鬆開幾分,抬起頭便看到一張熟悉面孔。依舊是美好的下頜好看的唇,依舊是挑起狹長眼角,依舊是以手支頤,依舊是似笑非笑。
他僅著中衣,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沒想到昨晚我睡得那樣沉,秦斂是什麼時候到了床邊我都不知道。更沒想到的是阿寂竟也沒有叫醒我,她一向恪守規矩,也拉著我一起恪守規矩,所以按道理講這種狀況之下她本該鍥而不捨地揪著我的耳朵道“太子殿下回來了”的。
我訕訕地把不知什麼時候扒在他胸前的手悄悄拿開,哈哈笑了兩聲:“一般早。其實你不在的這些天,我每天都起得這樣早……”
秦斂瞟一眼我的手,又瞟一眼我的臉,唇角微微勾起一個笑,搭在我腰際的手微微施力,我便不得不重新貼緊在他的身上,下巴枕在手背上,手背鋪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眼底蘊著調笑,手指一寸寸描摹我的眉毛,懶懶道:“是麼。可我怎麼聽說你每天都是早膳午膳湊成一頓吃下去的呢。”
我很認真地望著他道:“你必定是聽說錯了。”
秦斂道:“那你這些天每天早膳吃的什麼?”
我扭過半邊臉,努力瞅著帳頂道:“還不就是平常那些……”
他“嗯”了一聲:“那說說昨天早上,你吃的什麼?”
我視線右向上傾四十五度,做出回憶的神情,道:“燕窩南鮮粥,豆湯,香米飯,羊肉絲……”
我好不容易把能想到的都念完,秦斂聽完後一笑,悠悠道,“那前天呢?”
“……”我硬著頭皮繼續道,“泡茶,芙蓉花糕……”
“大前天呢?”
……
如此秦斂一直問了最近七天內所有的早膳。鑑於皇家菜譜博大精深,廚子總是在絞盡腦汁地推陳出新,所以我也不得不跟著絞盡腦汁地推陳出新。好在七天問完之後他終於不再繼續,手指順著我的眉尾滑向我的鬢髮,像撫弄琴絃一樣來回遊移,墨玉眼睛微微眯起,然後握住我的肩膀,我只覺得吃力,下一刻他便傾身覆上來,遮住了我眼前大半。
他的頭髮流水一樣順著脖頸滑下來,在枕頭上與我的絞在一處。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耳垂,淡定道:“好了。下面你再把剛剛告訴我的那七天早膳菜譜倒著說一遍。”
我:“……”
天子御國門,君王死社稷。據說穆國國君在得知南朝兵士攻破都城之後,毅然自高高的城牆墜下,死狀極慘。然而在玩弄政治的人眼中,大概向來就應該成王敗寇,這本就是一場賭博,所以也怨不得什麼。我曾經問蘇啟,如果他不是生在蘇國,而是生在其他任何一個即將被滅的小國家,身為一個即將被弒的小皇子,他該怎麼辦。而蘇啟的回答是,他很懷疑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同胞妹妹。如果我是他的同胞妹妹,為什麼就這麼願意想他掛掉。我為什麼就不能假設他是個江北第一富商或者江湖第一高手的兒子,而一定非要假設他是那個千萬人裡也難挑出一個的沒落皇族倒黴蛋。
而我的想法是,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蘇啟窮盡此生,大概都不可能再成為一個富商或者武林高手的兒子,但也許在幾年或者幾十年以後,蘇國真的會因零零散散七七八八的各種方式沒落下去,而他真的就有可能成為我說的那樣。雖然這樣的淒涼景象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可能,也難以讓人想象。
只是這樣的想法不可能說出來,所以我只能把所有的話都默默地咽回肚子裡。
過了兩日,聖上精神好了許多,對秦斂的賞賜開始源源不斷地送入東宮。而臣子們也是紛紛盛讚秦斂的足智多謀,稱這次戰役實在是贏得果斷漂亮。
如果我沒記錯,前些天秦斂就南邊水患提出治理方案後,老臣子們稱讚他的詞彙也不外是多謀足智,將問題解決得果斷漂亮。這實在是沒有新意。而秦斂面色一直淡淡,聽完恭維後甚至愈發低調,還寫了一篇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