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伸去,揉了揉她細軟的髮絲。
“楚楚,我帶你去吃兒童樂園餐怎麼樣?就咱倆。”沈上時彎下腰附在楚楚的耳邊說道,又衝她擠了擠眼睛,像在說個只屬於他們的小秘密。
楚楚呆住了,啜泣了良久。
“要兩個甜筒。”她用她肉乎乎的小手比著“二”的手勢,又吸了吸鼻子。那雙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眼角掛著晶瑩的淚水。
沈上時笑了,笑得那麼好看。
他一把抱起了楚楚。她在他懷中,可以清晰地聞見一股乾淨清澈的香氣混雜著淡淡菸草的味道。
從那天開始,沈上時便和楚楚的外公外婆生活在了一起。楚楚聽媽媽講,沈上時曾是外公的學生,而他在那年失去了雙親,於是外公和這個家便收留了他,他成為了外公的義子,這個家的小叔。
沈上時剛來到楚楚家那會兒,楚楚總會扒著門框偷偷地看他,看他談笑風生,看他聽戲時陶醉的樣子,看他幫外公打理花園。每當沈上時發現楚楚的時候,他便對她笑笑,然後讓她過來。可楚楚很害羞,便紅著臉跑開。
一次,她一個人趴在床上畫畫的時候,沈上時走了過去,側身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畫畫。
“楚楚在畫畫呢?”
楚楚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小叔看看畫的是什麼。”沈上時趴在她身邊,看著她拿蠟筆塗著一個奇怪的物種,“這是狗嗎?”
“這是兔子!”楚楚斬釘截鐵的否定他。
沈上時汗顏,“啊……畫得挺好啊,小叔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會畫畫。”
邊說著,他從褲兜裡掏出了一盒煙,拿出一根,點上,頓時煙霧繚繞。聞到煙味的楚楚被煙嗆得不停地咳嗽。沈上時見了,立馬把煙掐滅在菸灰缸裡。
“抱歉,以後不在你面前抽菸了。”說著,沈上時摸了摸楚楚的頭,道:“來,小叔教你畫畫,好不好?”
楚楚點了點頭。沈上時趴在她身邊,手把手教她畫。她又聞見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夾雜著煙味的香氣,她使勁吸了吸,像是聞得上癮了。
那天,楚楚拿著她的作品給外公外婆看,外公誇獎了她,她開心地看向沈上時,看到他在對自己微笑。
漸漸地,她和沈上時熟了起來,也越來越粘他。那時她覺得,每天能有沈上時陪她玩,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兒。
在楚楚小時候,沈上時偶爾會接送她上下學,會給她買媽媽不讓她吃的零食,會給幫她補習功課的漂亮小叔叔,他把外公當作至親,把楚楚的家人也當作家人。他表面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但在接觸過他的人眼裡,都覺得他友好和善,不會計較很多,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包括楚楚。
然而越美好的時光就越是短暫。
後來,沈上時去服了兵役。她記得他臨走的那天,她沒有去送他,而是一個人抱著他送她的毛絨小熊,躲起來偷偷地哭。她實在痛恨告別這種無法抗拒的事情,她更討厭對沈上時說“再見”這兩個字。
幾年後,她慢慢長大了。逢年過節時,外公家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那如海水般洶湧的麻將洗牌聲音令楚楚感到那麼安心,好像在告訴她,這一切永遠都不會改變。
只是唯獨少了一個人。
很久以前,她總可以看到一個翹著二郎腿坐在麻將桌前,叼著煙,一邊擺牌一邊嘟囔著:“牌回頭必得留”,卻戰無不勝的沈上時。
有時楚楚問外公:“小叔是不是永遠不回來了?”
外公輕撫著楚楚的頭頂,笑道:“這是他的家,他不回來能去哪?”
不過她想,就算他永遠不回來也不稀奇。她一直從心底認為,他只會在許多人生命中留下驚鴻一瞥,卻不會永久的屬於任何一個人,因為他是沈上時。
花開花落年復年,那個從畫裡走出來的他,就這麼不見了。
也許楚楚這輩子都想不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身份再次相遇。
楚楚剛上高二那年,四班換了個班主任。開學那天,教室的門被一個人推開,周圍聒噪的話語聲突然靜下來了。楚楚玩3d版貪吃蛇正玩得爽,沒功夫抬頭去看班主任啥樣,不過以她的經驗來看,她的班主任應該就是一個事又多又刻薄的大嬸沒跑了。
“我是你們的新班主任兼物理老師,很不幸,今後三年中你們每天都得看著我這張老臉,不過別難過,我人很好的。我叫沈上時。”他轉過身,一手插著西褲褲兜,一手用粉筆在黑板上寫著“沈上時”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