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照片,指腹動了動,想捏得更緊,可是沒有力氣。
季江影走過去,蹲下身看著她。
安子析也注意到他,瞳光渙散,一定猜不出他是誰。可是那嘴角隱隱一動,彷彿是彎起,卻拼盡了全身力氣,又一口鮮血漾出來,沿著嘴角往下淌。目光直鉤鉤的望著他,漸漸的沒了聲息。只那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睏倦的漩渦,邪惡的吞卷著一切,到最後也沒能閉合。
其實她的眼睛很漂亮,這個女人怎麼都算A城數一數二的美女,許多年前風光的不得了。季江影還能想起她那時的笑嫣。現在看來,一切美的東西都幾近不真實。
一陣風起,將她手中的照片吹起來,呼啦啦的刮跑了,她到底沒能握住。
被季江影拾到手中看了一眼,那樣精緻的小男孩兒,有可愛的童顏,一定是她的兒子。忽然想起電影中的一個橋段,男主角死去的時候,奄奄一息只說出一句話:“我要去法國。”只因為那裡有他要找的人。
安子析這是要去哪裡?
季江影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睡吧,她活的太撕心裂肺了,這樣會輕鬆許多。
救護車很快趕過來,安子析被當場確定死亡。
而那一輛翻毀的車裡拖出的人還有一口氣息沒有斷掉,身上都是血,季江影已經有些認不出她。近五年的時間過去了,那時候顧淺淺還是個囂張跋扈的小丫頭,只有十幾歲,而如今卻是二十幾歲的女人,連風韻都不同了。
季江影眯起眸子想了一會兒,才隱隱猜出那是誰。
顧淺淺被救護車拉去醫院。
車上有人不停的跟她說話,告訴她清醒一點兒,不要睡。
可是,她困的不得了,也累的不得了,真的很想睡去。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來的。
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摧毀了姐姐的家庭,斷掉了母親的性命,其實在此之前她是想跟顧淺雲爭那棟季江然買給顧夫人的房子,賣掉之後來還房貸的……
顧淺淺開著車不顧一切撞上去的時候,心忖,自己這一生可真是作惡多端。
現在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她再不用糾結要怎麼活著,亦不用在泥潭裡苦苦掙扎,她只需帶著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去死,從此一了百了。
安子析提著行李到路邊等車,看到迎面撞上的汽車,逆著光,眼睛刺痛,根本看不清車內景緻,卻彷彿看到顧淺淺眼中的一無返顧。只一隻丹鳳眼,恨意滿滿,毀天滅地。
下意識驚叫出聲。
而顧淺淺嘴角彎起來,笑得詭異而猙獰,吞噬人命反倒有了別樣的快感,全身的細胞都要暴烈開來。於是停不下,加大油門撞上去。看到安子析像一葉扁舟似的蕩起來,劃出令她心悸的弧度,再重重的摔到地上去。一隻手忽然用不上力氣,車子向路邊的護攔撞去,翻毀之後擦出耀眼的火花。
帶著迷人眼眸的絢麗,消弭一切。
顧淺淺歪在那裡,終於想要放棄掙扎,任生命像一條湍急的河流一樣帶走她。
她彷彿看到了顧夫人,站在那裡微微的衝她招手。她想,走吧,何必還呆在這個世界上?
很小很小的時候,蹣跚而行,母親總是張開懷抱站在前面。
她咿呀學語:“媽……媽……等……”
救護車內醫生連連搖頭:“不行了。”
顧淺淺的下葬事宜是鄭方一手辦理的,沒有別人,只能是他,按理也輪不到他。
可是,還是他將人給安葬了。
卻不是為的顧淺淺,而是顧淺雲,這是他此生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其實那天他跑去機場了,可是顧淺雲早已經走了,他找遍了整個機場大廳,沒有找到,只是雜吵的人群,一張張陌生的臉,而他紮在人堆裡,第一次覺出恐慌。於是坐到椅子上喘氣,將臉埋到掌心裡不想亦不看。真的,他竟然不敢看。
那一眼的荒蕪,是從未有過的茫亂。
世俗將他們拉扯得變了形,摺合出一個屈辱又軟弱的形態。不想的時候不覺得難堪,等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扭曲得面目全非。
這個人是誰?
當然是自己,卻連自己都不忍直視。
鄭方這樣醜陋的人,那一刻盯緊無數陌生的人來人往,虛弱到舉步為艱。
季江影一進來,便有無數的人跟他打招呼。時至今日林嫣然也有了一席地位,倒是請來不少重賓。
一進來有人上來攀談。
季江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