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有一天和你對面走著,誰也不認識誰。想到有一天,和你也不認識了,我的心裡一點都不好受。”她開啟車門的那個瞬間,又說了一句。“我真的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譚東城。”開了車門,她下了車。
譚東城怔怔地坐在那兒,她的一番話攪得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該喜該憂。看著樓道里的人一閃不見,六樓的燈光跟著亮起,他情緒複雜地把頭抬起來,靠到座位裡,對著那燈光,他燃著了一支菸,痴痴地望過去,蹙眉抽著,有好久,他如石化般地坐在那忘記了動。
譚東城在那坐著沒動,許橈陽也沒動。他像一隻蟄伏的野獸遠遠地望著,不動聲色地瞧著。燈光在車窗前悄悄聚集,照的他的瞳孔忽明忽暗地亮。不知道過了多久,等著著那賓利車啟動開走了,他才從車裡抬腳鑽出來,走到正對樓門的那個門柱後面,避風靠著。
抬起頭,他望向六樓的視窗。從他跟蹤她這幾天,這是譚東城唯一一次的露面,但是,他卻並沒有如自己所料留下來。他心裡有些迷沌,有些明白,有些喜悅,有些興奮。他靠在那兒,掏出手機,注視著那螢幕,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那手機屏上的幾個數字,猶豫了一會兒,他撥通了電話上的號碼。
燈光照著那六樓的窗,陽臺的地方,有個身影飄過來。在陽臺走了一圈,隨即身子轉回了客廳。有片刻的功夫,她執著電話重新站回了陽臺的地方,臨窗靠著。“你幹嘛?”
許橈陽本能地將身子往後躲了一下。但是他即刻發現,他自己的這個動作是多餘的,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接電話上,根本沒向樓下看一眼。“我不幹嘛?”他對著電話說,忍不住想笑了。“想問候一下你和譚少。”
“他在洗澡。”可兒說。“我知道。”他眼裡的笑意更深刻了。“你想我了麼?”他問。“我敢肯定,你現在腦子裡全想著我呢!”“你在自說自話,許橈陽。”可兒咬緊嘴唇,想要撂電話,但是,她撂不下去了。她聽到自己心裡那個發狂的聲音又喊了起來。她真想他,真想他。
“可兒,”他喚她的名字。“我真的想你。”仰頭看著天空。雲靄矇住了天空所有的光亮,這是一個陰天,空氣中有抹蕭殺的蒼涼的氣流四面八方地罩過來。“一個人床鋪變的特別大,特別空曠。”他繼續說,眼睛從天空轉到陽臺的地方。“你回到我的身邊好不好?”一個人的床鋪真的特別大,特別空曠。可是,她依然硬著心腸說:“不好,我們不會回到以前了。”
“可兒,”他還想再說什麼,但不知怎麼,他的眼前突然一黑,頭似乎被什麼罩住了,同時,有雙胳膊勒住了他的脖子,跟著,他的腹部一涼,有個利器捅進了他的腹部,再被拔出。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他本能地去捂肚子。手裡的電話脫落到了地上。電石火光之間,他意識到了什麼,手順著那利器去抓利器以外的東西。
電話那端只聽到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音就沒了聲響。可兒對著電話喊了兩聲,沒有聽到應的音。許橈陽扯掉了頭上罩著的東西,整個人癱在地上,腹部的暖流成汩地往外冒,電話與他的頭沒有多遠的距離,但是,如今想要過去,卻從來沒有過的艱難。他對著那電話掙扎著喊出了兩聲。“可兒,可兒。”
可兒那端握著電話,她有心把電話撂了,但是,想要撂下的那個瞬間,她就是聽到了他喊她的那兩聲,不清楚,有些遠,聲調有些異樣,但是,卻帶著特別的不詳的感覺撼動了她心裡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多少年以後,每每想起這個晚上,可兒和許橈陽都會無限感慨,他們不得不相信感應存在於某些特定的人群,特定的關係,特定的感情中。因為,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可兒真的就聽到了許橈陽的那聲喊。好像很遠,好像很近,好像就在耳邊。待她仔細想聽,那聲音又沒了,大自然歸於安靜,空氣中有份看不見詭異和肅殺。她執著電話,電話沒有按斷,卻沒有任何聲音。有輛私家車從小區那邊開過來,同時按了一聲喇叭。她的電話扣在耳邊,聽到的那聲汽車喇叭,竟是從電話裡傳出來的。
突然,她一個醒覺驟然將窗子拉開,向樓下望過去。樓下,萬籟俱寂,空無人影,大小私家車整齊地排在樓下。她什麼都沒有看到。燈光照著院子裡那些樹木,彎彎曲曲的迴廊。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一片模糊的黑。
她盯著那片爬山虎砌成的牆,有份奇妙的感應抓住了她,她執著電話,拔腳往客廳裡跑。幾分鐘後,她的人跑下了樓。躍過那個停車位,她站在燈光下,面對那片看不清楚的黑,遲疑地收住了腳。許橈陽躺在黑影中,側臉看著那突然從樓道里跑出的人,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