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照片被隨意夾進相簿,過了塑膠,儲存程度良好,只有邊緣蔓上了細小的黴菌。拍攝背景是樓下的天井,兩旁的牆壁還是青磚牆,沒有砌上現在的白瓷磚。時間大概在黃昏,天色黯淡導致整個背景呈現詭異的鐵灰色。焦點在天井中間的一個褐色的圓形大木桶上,看得出用了有一段歷史。桶裡盛了茶色的液體,表面上冒出一顆小腦袋。如果不是腦袋下裸^露的脖頸,楚沅還以為那是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子,因為木桶裡的小孩背對著鏡頭。木桶周圍霧氣繚繞,讓古宅更添了幾分陰森森的隱秘感。
她想起小時候看過的鬼片,冤鬼從古井裡鑽出來大概就是類似的場景。
一旁的關子琪突然咯咯地發笑,笑聲清脆。此時她卻覺得那笑聲宛如鬼片的配樂,讓她好一陣毛骨悚然。
“那是楠哥哥,在泡藥澡呢。”關子琪將照片撥到一邊,不以為然地說,“臉都看不到,沒什麼好看的。”
“他為什麼要泡藥澡啊?”見關子琪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愕然,楚沅緊追不捨地問道。
“我也記不太清了。身上長了什麼東西吧。”關子琪塞著包子含糊不清地說,幫她翻到下一頁示意繼續。
後面不過一些尋常照片,並無傳說中的爆點。那張照片在楚沅腦海裡揮之不去,她看得有些心不在焉。幾個相簿都翻完,越到後面關子琪似乎翻得越著急,不可置信地說:“咦,奇怪了。楠哥哥有些照片似乎被拿走了。”
“什麼照片?”
“露^點照和女裝照啊。”
是了,這些才像正常男生的童年黑歷史。楚沅一想到木桶裡的小孩心裡就發毛。
“可能他媽媽拿走了吧。”關子琪洩氣地合上相簿,又問楚沅是不是渴了。
關子琪端著空碗蹦躂著下樓後,楚沅又翻出那張照片,盯著看了好一會。她不由自主地摸出手機想翻拍下來。對焦好之後,看著螢幕上的畫像,心裡卻有了奇怪的念想,似乎……那個小孩下一秒會突然轉過頭,青面獠牙七竅流血地死盯著她!
“還我命來……”
耳邊隱約傳來幽怨的童音,她立馬哆嗦著將手機收起來,“啪”地一下蓋上相簿。
*
整個白天,關楠發覺楚沅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彷彿在看什麼變異的物種。他逗過她一回:“扁扁,你是不是看哥長得太帥,所以才那麼誠惶誠恐的?”
楚沅靜靜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對他翻了翻白眼。關楠終於覺得她正常了一些,瞬間放心了不少。
關曉莉的家在鎮上,騎小電驢出去要十來分鐘。晚上因為關子龍和關子琪還有同學聚會,需要騎小電驢過去,關楠便沒有開車,四人共騎兩輛小電驢。
“這車電池有點問題,放久了電就沒了。你記得及時充電啊。”出發前嬸嬸拍拍關楠坐的那輛的尾箱叮囑道,關楠點頭應過。
天剛擦黑,他們便出發了。秋風吹過水稻田,掀起了層層稻浪。簡易的稻草人兀立在田間,像長了眼似的愣愣盯著楚沅。她看著關楠的後腦勺,又開始浮想聯翩。她趕緊甩了甩腦袋,想擺脫掉這些思緒。
“你又在發什麼神經?”關楠從鏡子看到她閉眼搖頭,冷不丁地問道。
“沒有沒有。”她心虛地說。
關曉莉婆家在鎮上有自家獨門獨戶的房子,婆婆跳廣場舞去了,家裡只有他們夫妻倆和一個兩歲多的小丫頭。關楠向她介紹了楚沅,關曉莉笑著將他們都迎進了家門。關楠不忘囑託,推車進去後老老實實將電池拿出來充電。
燒烤的地方設在四層閣樓外的天台上。關曉莉的丈夫林華是影樓的攝影師,閒時愛擺弄一些花花草草,天台的圍欄邊都是他自鳴得意的作品。大的有放置在角落的三米多高的仙人掌,小的有擱在閣樓小廳內的多肉植物。
關曉莉和林華還在樓下廚房醃製食物,關子龍兄妹被譴去打下手,關楠和楚沅則留在閣樓小廳裡陪小丫頭。
小丫頭留著西瓜頭,半趴在茶几上,笨拙地執著彩筆在故事書上塗塗畫畫。小丫頭見到楚沅走近,突然站直了身子,拽著楚沅膝蓋處的褲子,仰頭看著她口齒不清地咕噥:“扁扁,扁扁……”
楚沅撫摸著小丫頭柔軟的頭髮,驚喜地朝關楠招手:“南瓜,你聽你聽,小丫頭知道我叫‘扁扁’哎……”
關楠聽來也覺驚奇,進門之後他並沒叫過這個名字。他半跪下來與小丫頭平視,小丫頭依舊念念叨叨著同一個詞。他細聽之後忍不住樂了:“扁扁啊,她說的是‘便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