蓊蓊鬱鬱地蓋住了整個小院。
母親雖不喜下棋,但還是擺了一方棋盤在下,幾步開外還有用過的茶爐與蒲扇。
烈烈日頭下,蟬鳴嗡嗡。有小丫環從院裡走出,提著一盞孔明燈。掛在枝椏上,大概是預留著晚上用。
孔明燈簡單樸素,唯有燈頂掛著一根豔紅的瓔珞。
看著那亮麗的顏色,我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父親喜歡女子穿火一般的紅。當年,母親卻只送給他一根火紅的瓔珞。光鮮亮麗的顏色編織成秀美的同心結,寓意永結同心。不知父親現可還懂?
小丫環又回去,不到一時,她扶著一位纖瘦的夫人走了出來。夫人面色平淡,卻抵不住渾身光華與眼中長日漫漫凝成的寂寞與苦痛。母親的心傷,我都懂。
她忽然間抬頭朝這望來,我心下驚慌,連忙閃躲到樹下。慌了一陣,才猛然意識到,母親是看不見的,但是她能聽。
我小心地探出頭來,塘前哪還有母親的身影?
我失落地嘆口氣,不知是不是母親故意躲我?
“嘆氣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男音響在上頭,我朝上看去,卻發現左旁有人影。我朝左望去——一個男子靠坐在纖細的枝椏上,但依舊悠然自得,彷彿樹枝不會斷,他也不會擔心。後來我才知道,這就是小館茶樓裡津津樂道的江湖功夫。
我望著他,斑駁的陽光下,他的面貌不甚清晰,但是一雙瀲瀲冷光的桃花眼,我一眼可辨。
他一笑多情:“好久不見”
“你也是”我盯著他腰間的玉墜,輕輕一笑:“來找華夷嗎”
他看著我沒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是誰?”
我搖搖頭:“沒有想到”
他笑了:“嗯,沒有想到,當年你爹讓你做的,我完成了一半?”
我藏在袖中的手有些顫抖:“你知道?”
他彷彿有些驚訝,嘴角卻是壞笑著的:“我為什麼不知道?”
我望了一下四周,抿了下唇:“那你知不知道,我爹爹曾要我殺掉華夷?”
他愣了一瞬,隨即笑得奇異:“你猜到了什麼?或是你和我一樣又想隱瞞什麼?”
我壓抑住抖動的呼吸,抬頭笑道:“你不說,我也不說”
這樣,華夷就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也和單于一樣,一樣……我抓緊衣袖,不敢想下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裡劃過一絲挪諭:“你忽略了一件事”
我皺皺眉:“什麼?”
他笑得冷淡:“以後告訴你,在此之前“他眯起眼:”讓我見華夷一面”
“好”
明亮的陽光下,他腰間的玉墜發著絕美的玉光。
擷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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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設在東宮左側,堂哥每日處理完朝政,可以很快到達太學。
可是我的院子和東宮簡直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皇舅舅還美名其曰:鍛鍊。
我和小蠻以十米加速度衝向太學,此時太學門口已是人煙寥寥,只有小童恭謹地立在門口。
我剛要衝進去,這些力氣看來不大的小傢伙攔住了我:“請回去吧,郡主,您已經遲到了”
小蠻正彎著腰擦汗,一聽這話,頓時覺得功夫白費了,便故意惡狠狠道:“你還知道這位是郡主啊!……”
“請回吧”小童義正言辭:“若是郡主此時進去,定會後悔”
小蠻與我驚訝對視一眼,不禁笑道:“你先生是誰?”
小童看了她一眼,笑道:“這位郡主可是洛陽那一位?”
小蠻斜了我一眼,瞭然一笑:“不錯”
小童笑容更甚:“這位郡主昨日曠了一天的課,今日又遲到了。按照我們先生的條例,凡是這樣的情況,就要休學半月”
我和小蠻無言對視,看著對方大汗淋漓的臉撲哧一聲大笑。
小童皺了皺眉:“若是不相信”他朝一旁看熱鬧的小童道:“竹珈,關門”
“鳴樂”清若涓涓泉音的男聲響起,名叫鳴樂的童子驚訝地回視,見到來人立即驚慌跪下行禮:“白先生”
我好奇地回過頭,只見道一個戴著斗笠的男子悠然而立。他穿著一身清爽的竹青色長衣,斗笠下的半張臉好似時刻帶著疏朗的微笑,就像楚天清淺的白雲,隨意一瞥,如遇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