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他!
“你這身衣裳已經不能穿了,我會派人再送來一套。”子都突然轉過身,往寢殿外走去。
“對不起!”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瞬,我向他大喊。
他沒有應答我,殿裡只有空蕩蕩的寂靜在迴響。
沒過多久,那個名叫孔陽的少司命就來了馨寧殿。他給我送來了一套嶄新的硃紅衣裙,還取走了破碎不堪的那套。又過了一刻,馨寧殿的少司命才領著幾個宮婢侍奴前來,問我是否需要用膳洗浴。
此刻,我沒有食慾,但我這身體確實需要洗一洗。
翌日黎明,大司命在殿外迎請。如冊立公主那日,我坐上四人抬的軟轎。軟轎晃晃悠悠的,往啟祥殿的方向行去。啟祥殿的門口,子都的軟轎正在等著,見我到了,便開始起行。我的軟轎跟隨在後,一起往乾坤殿而去。
軟轎停了,子都過來牽起我的手,往乾坤殿的殿門走。他依舊淡漠,面無表情的臉上還隱隱透著威嚴。我有些惴惴的,但我竭力讓自己無懼無畏、氣定神閒,因為前方有百官跪地。
此刻,乾坤殿門口,放置著一個硃紅色的香案。香案中央,有一個金色的香爐,香爐里正燃著三根又粗又長的斗香。香爐的前方,擺放著兩個晶瑩剔透的大玉盤,左右的玉盤裡竟是被割斷了咽喉的綵鳳和白鳳各一隻,它們的斷喉處依舊有暗紅的鮮血汩汩流出。而香爐的正後方,並列擺放著桑梓國的兩方國璽,左邊的那方雕刻著綵鳳,名叫王璽,是王所用的;右邊的那方雕刻著白鳳,名叫後璽,歸王后所掌。國璽的兩側則是兩個晶瑩剔透的玉碗,玉碗裡都盛著暗紅色的液體,我知道那肯定是綵鳳和白鳳的血。
子都帶著我在香案前跪了下來,然後我隨著他朝天拜了三拜。這時,司祭上前來,將左邊那碗鳳血端給子都,又將右邊那碗鳳血端給我,然後高喊:“鳳凰遺血,鳳凰遺裔,血裔和合,逢凶化吉!”
子都將碗中之物一飲而盡,我不得不忍住噁心嘔吐,也將鳳血灌進了嘴裡。
司祭又將玉碗收走,然後將王璽捧給子都,將後璽遞給我,又高喊:“雙鳳呈祥,國祚綿長,禮成!”
這時,子都站起了身,我也跟著起身。同時,下方那一層層白色階梯上列隊立著的兵士一齊向天舉起了炮竹,“砰、砰、砰”緊接著是三聲震天巨響。
然後,子都轉過了身,我也跟著轉身。下一刻,他又牽起了我的手,往金光燦燦的乾坤殿邁去。而我們的身後,百官緩緩相隨。
登上乾坤殿盡頭的那座高臺,我與子都一齊落座在金光閃耀的座椅上。
“王,王后。”百官伏地,齊聲叩首,然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免禮。”一刻之後,空寂的殿裡只有子都的聲音。
而此刻,我正在為乾坤殿正下方那個黑沉沉的方形物體愣神。我萬萬沒有想到:在這高高在上的地方,視線所及的盡頭恰是王族化身歸天的涅槃。
“謝王,謝王后。”百官已經起身。
登時,我臉紅了。我知道:如同冊立公主那日一般,今日我又出醜了。而那一日那個害我出醜後來卻又提醒我的人,今日卻不在身邊,他正在遠赴邊關的途中,他與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甚至遠到此生終不復見。
即位大典結束後,我又坐上那副晃晃悠悠的軟轎,又如冊立公主那日的光景,子都的軟轎在前,我的軟轎在後,穿行在林間,一路無聲。但不同的是,我的歸處變了,我沒有再回馨寧殿,而是住進了棲鳳殿,與子都一起。
漆黑的夜,佈置一新的寢殿裡是一片暖黃的亮。鋪陳著華麗緞被的柔軟床榻上,我在裡側靜靜地平躺著,子都在外側側身而臥,我看不到他的臉。
“子都,對不起。”我對他說。這是我唯一能對他說的話。
他始終沒有應我,也始終沒有動一下,但我知道他始終都沒有睡著。而這一夜,床榻的中間,間隔我和他的那一片地方,始終是一片冰涼。
☆、不見子充(2)
此後的每一日,黎明到來之前,就有宮婢前來服侍我梳洗,妥帖之後,我和子都一起吃過早膳,然後坐上軟轎,往乾坤殿而去。
乾坤殿裡,高臺之上,我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透明的旁觀者,百官從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也從沒有說過自己的看法,子都也沒有和我商量過一句話。
重大的事情解決之後,百官多數散去,子都和我會前往乾坤殿的偏殿。偏殿裡,他批他的奏文,並和猶有要事的官員商討;我看我的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