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下馬拍雪,豈料一低頭,卻看見腳邊不遠處落著一方錦帕。
她拾起來細看,登時心驚,這帕子,正是當初秦桓峰替她包紮傷口所用。
但在天河城時,她已經還給了他…
似乎冥冥中有所預感,陳婠緩緩轉過身子,白茫茫林間樹下,一道同樣顏色的身影長身而立。
唯有那雙深邃的眸子,如寶石般熠熠奪目。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他仍是揚起臉,衝她邪肆一笑,“終於等到你了。”
陳婠步步向前,並未退卻,“秦將軍,是你麼?”
他的容顏雖未改變,但狂傲不羈的神態,卻和記憶中的秦桓峰判若兩人。
☆、第22章 溫泉水滑洗凝脂
時近黃昏,風雪愈發大了。
天邊滾著昏黃的雪霧,將衣襬吹得飛揚。
陳婠隔著重重茫霧,踏雪而來,她步子細碎,整個人都籠罩在隱約的光影中,影影綽綽。
那一刻,他只覺得眼前人似仙如夢,看不真切。
陳婠漸漸走近,她再次問,“你,為何不說話?”
那語氣並不疏離,也沒有半分慌張,彷彿早已料到。
那男子負手而立,在雪中身形越發高大,他道,“來日方長,我們很快,便會再見。”
陳婠滿腹疑慮還未問出,但那廂已有一簇宮燈點點靠近,還在喚著她的名字。
遲疑中,再回頭,樹下已無人影。
但陳婠知道,這一切都真實無比,那個人,自己不會認錯。
安平急忙跑過來,將披風替她圍上,“天冷下雪,小姐獨自跑進林子裡,可急死奴婢了!”
陳婠淡淡道,“咱們回去吧,有話回宮再說。”
安平點點頭,扶著她往外走。
御馬場的宮人抬來一頂小轎,“回陳良娣,太子殿下臨走時吩咐奴才,說晚來風雪路滑,將您送至西宮碧霄殿安置,今晚不必回東宮,還特意教奴才將這位姑姑喚來,陪著良娣您。”
這一通話說的順溜,陳婠打量著眼前的小黃門,年紀尚輕,口齒倒十分伶俐,她一邊兒上了轎,便問,“你叫甚麼名字?在御馬場當差多久了?”
那小黃門一路跟著轎子疾行,“回良娣的話,奴才叫張讓,十五歲進宮,一直在御馬場做事,已有五年。”
陳婠頓了頓,“那你可知,甚麼人有許可權出入這御馬場。”
張讓笑了笑,“回良娣的話,自然都是咱們宮中的主子,陛下和各位娘娘,太子殿下和各位藩王國戚,東宮裡來過的,就只有您和洛昭訓。其餘的,便是內廷的衛尉,陛下的貼身侍衛等人。”
如此說來,秦桓峰能進入皇城,自然是要和這些人有干係方可。
“洛昭訓可常來?”
張讓點點頭,“洛昭訓常來,她性情十分…十分特別,總是來此御馬射箭,殿下只是吩咐過,但從未陪同,都是洛昭訓獨自一人。”
陳婠思忖,只怕這洛昭訓即便有所古怪,也是問不出來的。
思量間,碧霄殿就在眼前。
鏤花石刻的高窗裡,露出暖黃的光,映在雪地上別有種安和寧靜。
陳婠握著手爐,緩步踏上臺階,寧春在殿外守著,見陳婠來了,便攔著道,“良娣請稍後,殿下正在處理事務。”
陳婠微然淡笑,眸子霧濛濛的,“既然如此,那我便回玉露閣去了,還請公公一會子向殿下通報一聲兒。”
寧春連忙欠身兒,“這可讓奴才為難…”
陳婠望了一眼天雪,“這樣冷的天,我在外頭是受不住的。”
寧春左右為難時,殿門卻猛地開啟。
竟是鄭賢妃從裡面出來,只見她花容含怒,顯然是精心妝扮過的。
她一抬頭,正和站在廊簷下的陳婠對上。
鄭賢妃揚眉一笑,這一笑也是含著怨氣,“陳良娣纏的太子好緊,便從東宮跟到西宮裡。”
陳婠凝著她,絲毫未動。
鄭賢妃扶了扶鬢髮,“不過人不可貌相,陳良娣想來是好本領。”
陳婠拂去身上雪花,“賢妃娘娘可是說完了,外面天寒,如此,臣妾便要進去了。”
鄭賢妃與她擦肩而過,“新入宮的,最忌諱恃寵而驕。”
陳婠福身,“謝賢妃娘娘教誨。”
鄭賢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她闔上殿門,封禛便從案臺後面站起,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