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凝著她,緩緩讓開身子,“不是所有人都像皇貴妃一樣懦弱,被你壓在頭上欺負。陛下如若真心待你,怎麼到現在連個名分也沒有的?你以為,就憑裝柔弄弱就能迷住陛下一輩子麼?皇上需要的,是更有力而強大的支撐,而你們陳家,可以麼?”
若在從前,她當真會用更狠毒的話來回應她的惡毒,但現在,陳婠只是極無所謂地笑了笑,絲毫不想反駁,“隨你如何做想,都和我無關。”
她轉頭,衝陳棠道,“大哥你有命在身,速回吧,我這就去歇息一會兒,午時還要隨陛下去皇陵出喪。”
陳棠拱手,歸劍入鞘,目光掠過溫顏,在她嬌豔如桃的臉容上停留了一瞬,便轉頭颯然離去。
……
午時一刻,浩浩蕩蕩的送葬列隊,由羽林郎和禁軍衛尉一同護送,從朱雀門直衝帝陵而去。
白幡烈烈,哀樂沖天,一片悲慼肅穆。
天子御駕內,陳婠正靠在軟墊上小憩,封禛便將她移過來,枕在自己腿面兒上,“舟車勞頓,可還受的住?”
陳婠點點頭,封禛便去握她的手,將玉鐲往下褪了點,正瞧見一道淡淡的淤痕。
“何時弄得,這樣不小心。”
陳婠將手抽回袖中,“早時和安平玩鬧,不小心抓出來的。”
封禛便不再問。
抵達帝陵,起棺入葬,殉葬坑中青銅玉器,車馬兵俑,紛紛落土埋上。
帝陵恢弘,前後建造了十年之久,遠望去,彷如丘陵起伏。
生前君臨天下,死後亦要征戰四方。
這便是帝王之心。
然後便是七十二位高僧誦經往生。
天子帶領,眾人默禱。
喪禮結束時,日頭已然落了一半,另一半還掛在帝陵高崗的山頭上。
懿太后率領眾妃現在落霞行宮安置,守靈一日,再啟程回宮。
晚宴上,皇貴妃與天子同案而坐,懿太后則是由趙清芷服侍用膳。
但見那懿太后身旁的女子面容溫婉安靜,乖順有理,不由地暗自心驚。
似乎她身上,頗有幾分陳妃的影子。
宴過一半,懿太后忽然道,“哀家有一事要和皇上知會一聲。”
封禛飲了口清茶,淡淡道,“母后盡說無妨。”
“趙家丫頭很合哀家眼緣,伺候的也十分周到,便想留她在慈寧宮,還請陛下擬個名分。”
趙清芷始終垂著頭,偶然才敢抬頭瞧一眼陛下,那男子雖是君主,卻生的俊雅非凡,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而且,似乎並未有傳言中那樣可怕。
封禛掠過趙清芷的面容,“那便封一個尚儀,留在慈寧宮伺候吧。”
趙清芷福身,“謝陛下恩典。”
皇貴妃病容上露出一絲笑,“芷丫頭越發懂事了。”
趙清芷只是微笑,不語,謹言慎行。
皇家宴會,總是排場很大,禮節繁瑣。
趙清芷初到京城,很多規矩都仔細觀察,記在心上。尤其是姑母提醒,要她留意陳妃。
可一席宴會下來,陳妃只是靜坐在位置上,默默地用膳,竟連一個眼神也沒有遞給陛下。
殿中清風微動,白蠟成灰,臨近結束時。
懿太后再次發話,她肅容站起,“先帝殯天,若要魂歸西土,仍需皇室中有人在法華寺誦經祈禱十四日,方可永享安樂,這人自然要從後宮中甄選。”
她鳳目掃過下列,“皇貴妃體弱不可勞頓,如此,便由陳妃去吧。”
皇上緩緩放下酒杯,“陳妃有孕在身,恐是不便。”
懿太后卻道,“正因為陳妃懷有龍嗣,便更應替先帝祈福,已保子嗣安康。難道皇上舍不得麼?”
言盡於此,已將陳婠推到風口浪尖之上,退無可退。
若皇上再不許,那便是不孝不義,愧對先帝。
懿太后精明,事先做好的決定,怎會容他人改變。
如今先皇一去,新帝尚輕,她自是有心掌控政局。
但見陳婠從位置上緩緩站起,“妾身,願去法華寺祈福。”
懿太后笑答,“仍是陳妃識大體,怨不得陛下寵著你。”
封禛望著陳婠平靜如常的面容,眼底一片冰封,他點頭,“那便依母后的話去辦。”
懿太后撫了撫指甲,“皇上放心,哀家會安排最可靠的太醫侍從,不會教陳妃委屈了。”
☆、第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