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婠清晰地將這句話又重複了兩遍。
終於,文昌帝渾濁的眼睛張開了一線,將目光移至陳婠臉上,他嘴唇啜濡著,“你是誰…”
陳婠將安王的玉佩舉在他眼前,“妾身是太子側妃,如今有求於陛下,作為回報,可以替陛下完成一樁心願,您最疼愛安王,想來不會願意看著他自取滅亡。而妾身,是如今宮中唯一能幫他之人。”
文昌帝的手顫巍巍抬起,終於握住了那枚玉佩,“是沈兒的…是他的。”
陳婠堅定的重複,“妾身可以幫助安王殿下,請陛下您仔細權衡輕重。若有免罪金牌,那麼,安王一定能留得性命。”
文昌帝靜靜凝著面前女子陌生而溫婉的面容,她瞧上去柔弱至極,卻字字極有分量。
……
御馬場內苑的宮室中,婢子黃門呼啦啦地圍了一屋子,幾乎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趕來。
陸太醫首當其中,半跪在榻前施針。
太子緊閉著雙眸,仍在昏迷之中,腦後的淤血已經包紮清除完畢,按照陸太醫的判斷,殿下應無大礙,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恢復神志。
此時,是洛昭訓在近前侍奉。
她見人多手雜,不利於太子靜養,便將閒雜人等都遣了出去。室內只留下寧春、陸太醫和自己三人。
“殿下,可有大礙?何時轉醒?”洛昭訓聲線略微低沉。
陸太醫一脈鄭重,手上穩當,不愧是行醫數十年的高手,“殿下並未傷及頭脈,只是表面出血,出血已經止住,想來很快就會清醒。”
針灸完畢,陸太醫開了方子,便下去煎藥,一刻也不敢耽擱。
洛昭訓坐在榻前的矮凳上,仔細守著太子,她伸出手,將男人冰冷的掌心握住。
“殿下,您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話音才落,榻上的男人眼皮動了動,驀然張開了眼。
洛昭訓一驚,自是欣喜,還未開口說話,太子卻定定轉過頭來,將她凝住。
眼眸中含著與尋常大相徑庭的銳利和威儀,那一瞬間,讓洛昭訓心頭猛地一滯,恍惚中,這還是那個素來淡然高華的太子麼?
他第一個動作,竟是略帶急切地摸索著身旁,空蕩蕩的錦被一無所有,“朕的東西在何處?”
洛昭訓大驚,連忙屈身跪下,太子素來謹慎,怎會妄稱朕?莫非當真傷了腦子…
“殿下,臣妾不知您要找何物?”
躺在榻上之人坐了起來,身形筆挺,分明是一樣的面容,卻含著一絲隱隱的蒼涼,“皇后生前最愛的玉簫,朕一直帶在身旁從未離身。”
洛昭訓更是疑惑地凝著他,“回殿下,皇后娘娘正從正陽宮趕來。臣妾不記得,皇后娘娘會吹簫。”
而且,太子為何要用生前這樣大不吉利的詞眼…這兩句話,將素來冷靜的洛昭訓也驚得一身冷汗。
☆、第35章 巫山雲雨難思量
頭上一陣裂痛,封禛猛地扶額,蜷起身子。
方才那些話,為何會脫口而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明。
再觀四下,分明是自己熟悉的宮殿。
但為何腦海裡紛亂糾纏,盡是許多雜亂無章的記憶…還有一個女人的面容。
她三叩九拜身著鳳袍,與自己同登龍椅。
她臨盆產子,因為大出血而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還有每日每夜,她在正陽宮前為自己留的一盞宮燈。
這些陌生又熟悉的記憶,星星點點,全是自己登基帝位之後的,更像是前世真真切切發生的一般。
那個女人,正是陳婠,她曾是自己的皇后。
封禛眸色一暗,心尖像是被誰糾起了,又撕成碎片散了一地,而她竟是被自己打入冷宮,生生相離了十年之久…臨死前,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得。
洛昭訓在旁焦急地喚著陸太醫,但封禛坐在原地,彷彿天旋地轉。
玉簫…那把玉簫,他後來日日夜夜帶在身旁,否則便無法入睡,如飲鴆止渴。
幡然悔悟間,終究是自己負了她,一切,已釀成無法挽回的悔恨…
“殿下,後腦可還有痛感?教微臣檢查一番。”眼前陸太醫鄭重的臉容,將他從記憶的漩渦中拉了出來。
洛昭訓見太子滿頭細汗,即便是從前跟在他身邊兒受傷,也不曾見過他有過如此痛苦至極的神色,滿眼滿心哀懼悔恨。
封禛終於命自己鎮定下來,神志漸漸清明,他並未回答陸太醫的話,目光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