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才剛滿十歲。
一時令人作難。
為了群策群力,懿太后當即便招了後宮所有妃嬪到慈寧宮,共商此事。
皇上正好下了早朝,遂也過來湊個場子。
眾說紛紜,趙尚儀首先現出計策,“奴婢認為,不如從尚宮局選出一個身家清白、樣貌秀美的高等女官,封一個公主之名送去和親。既能完成任務,也不失體面。”
但這一提議,正是鑽了空子,看似聰明至極。
幾位太妃自然是首肯認同,懿太后也道,“你這辦法倒想的刁鑽,容哀家想想。”
但皇上淡淡飲茶,並未認同。
陳婠本是隨意聽著,不打算摻合,但趙尚儀這一提議,卻是太過草率。
難不成她熟讀萬卷,竟從不曾看過本朝史記?
再看趙尚儀笑意溫柔,一副宮中唯我才華橫溢的表情,陳婠便忍不住想殺一殺她的銳氣。
這還沒到高位,就已經有些翹了尾巴。
就在滿場贊同聲一片時,婉惠妃清麗的聲音卻顯得十分突兀,“古來有前車之鑑,□□年間,與烏蒙和親,送去的假公主被烏蒙國王當作祭品殺害,生殉祭天,更被視作毫無誠意,進而引發兩國交戰。至今與烏蒙國的關係仍尚未緩和,西北騷擾不斷。此次,怎能與暹羅重蹈覆轍?”
這史書上筆筆鮮血,想來這些後宮中出身高門的女子,定然是爛熟於心的,卻仍要口是心非地奉承,嘴臉可見一斑。
誰知她認為只是極平常的述說,可聲音落處,滿場驟然安靜下來,向她投來古怪的目光。
趙尚儀疑惑地開口,“婉惠妃這是從哪裡看來的?奴婢怎麼從不知還有這段記載…”
陳婠心中一虛,她自信記憶力過人,絕不會記錯的。
但周圍人的神情,亦不像是作假。
所有人都是一副疑惑而不以為然的模樣,彷彿她的話是天方夜譚一般。
但唯有上座的皇上,目光驟然變了,深深將她鎖住。
良久,天子發話,“婉惠妃所言確是屬實,但□□薨逝前,不想留下這一筆汙點,遂命太史官除去了和親烏蒙的文字,是以如今的史記中,已經看不到這一段歷史。”
趙尚儀滿面羞紅,慚愧道,“是奴婢心切,思慮不周,多謝婉惠妃娘娘提點。”
皇上始終凝著陳婠,雖然面上雲淡風輕,但心中卻是萬水千山的起伏不定。
她為何會知道這些根本不曾記載於書的歷史…
“婉惠妃可否告訴朕,你從何處看來的?”
陳婠是如何聰明的人精兒,這一番察言觀色下來,已然明白事情絕不簡單。
她是預知了不該知曉的事情,遂緩和了神色,一副天真訝異的溫柔之態,“方才是臣妾唐突了,其實此是臣妾祖父在世時曾無意中說起過的,不知真假。當時臣妾年紀小便信以為真,至今還印象深刻,倒是教陛下見笑了。”
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許久,封禛從她一派從容,不像是在說謊,便止住了話語。
陳婠此次長了教訓,才知道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已然不同於往日了,再不可輕易顯露。
回到正陽宮後,封禛第一件事便是找來史記,□□本紀中,的確不曾有任何關於烏蒙和親的記載。
但他可以肯定,上一世時,這些皆是清清楚楚地記載於書中。
陳婠,當真只是從祖父那裡聽來的傳言麼?
……
經過那日議事,懿太后只能從皇室宗族中甄選適齡女子。
眼看慈寧宮忙進忙出,毓秀宮中卻是安安穩穩,兩耳不聞窗外事。
皇上隔幾日便會過來一次,每每皆是極盡所能,要將她榨取的一絲也不剩的。
陳婠甚至懷疑,這男人是渴的久了,要在她這裡全部補償回來。
但皇上並不留宿,只在毓秀宮待幾個時辰,宵禁之前皆會回正陽宮。
所以彤史上並未記載。
據皇上的枕邊風兒說,這日子皆是魏太醫算準的受孕時日,陳婠對於他的求子心切,只是表面上配合一下。
上一世爭寵爭位,機關算盡,卻惶惶度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今過慣了清閒日子,忽然發覺做個閒妃也是極好的。
看書種花養鳥兒,時不時還能去御馬場觀馬,繞著御花園賞花觀魚,悠閒至極,俸祿卻絲毫不減。
只是如今為了備孕,洛嬪在御馬場那便盯得緊,是決計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