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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應該從來沒有和他打過交道才對,但是,”心理醫生摘下臉上的眼鏡,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仲哲心中滿是驚詫,緊皺著眉思索了一會兒,才提出了個勉勉強強的猜測:“他要殺你?”
尤利西斯神情困惑之極,點點頭又搖搖頭:“感覺像,又不太對……怎麼說呢,不是那種對人起了殺心的眼神,更像是……我在他眼裡,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看已逝者的眼神?”
“……對。”醫生點點頭:“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看我,但我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自己就死在這個人手裡……不行,我必須馬上逃離這裡,永遠不要和他碰面!”
“等等,”沈仲哲攔住他:“事情還是太離奇了,你這樣的說法,恐怕不足以取信於人。”
仲哲告別對方之後立即給子昕他們去了電話,詳細地解釋了自己聽到的情況。
另一端恰好是戚行初。他若有所思地掛上電話,直接敲開了鄭修的客房門,把醫生的說辭複述了一遍。
“看已逝者的眼神麼……那傢伙倒是敏銳。”
行初用陳述句說:“看來你上一世和尤利西斯頗有糾葛。”
“沒錯,上一世我殺了他。”鄭修坦率承認。
“為什麼?”
“他就是對我進行心理暗示,改造記憶結構的人。”鄭修神色清冷,伸手下意識地摸煙,口袋裡卻是空的,他這才想起,自己從重生起就順勢拋掉了煙癮。
“當時做好了替Octo被捕的準備,為了防止這個人受僱回頭治好我,透過我讓哪個國家的軍方掌握Octo的行蹤,就順手殺了他。”
那是在06年,Octo第二次入獄前夕,鄭修不惜暴露自己,冒充他引開軍方注意力而被捕,讓Octo得以在那一次絕殺的困局中化險為夷,而就此,鄭修自己卻直到重生前始終沒有再獲得自由。一年後Octo終於還是因為身體狀況的急劇惡化而力不從心,與其說是逃不掉,不如說是不想逃了,被捕後不久便歿於獄中。
07年流火烈夏,Octo突如其來的死訊震驚全球駭客,行初當時心神已亂,卸甲辭職的想法日重,對亂局持消極態度放任自流,網路上由此動|蕩了很長一段日子。
再之後,就是遞到司令辦公桌上的辭呈被撕成碎片,兩支衝鋒槍頂住腦袋。而鄭修為了每年清明“見一見”Octo,答應在軍方的監視下參與米國的科研。
回想起來,他們三人上輩子一個死,兩個囚,竟然最終就是落得這麼一個結局,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過去,方才扭轉乾坤給了他們一次重生的機會。
鄭修記憶缺損的前因後果行初是知道的,聽了他的回答,不由抬手扶住額頭,坐在那裡沉默了好一會兒,一言不發。
鄭修看不見他臉上表情,便冷冷嘲諷:“怎麼,戚大聖人這是要向鄭某好好說教一番不能濫殺無辜的道理?”
“呵……”戚行初放下手,終於抬起頭,竟然是勾著嘴角的:“我想說的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本來帶著你們來參加這七三學社的聚會,就是想找個優秀的醫生治好你的記憶,沒想到隨便挑了一個,竟然就是最佳人選。”
他臉上的笑容幾乎讓鄭修坐不住:“你既然當初會出於忌憚而殺他,看來這個人必定是有治好你的手段。”
“你從根本上就錯了,”鄭修道:“我憑什麼要接受你的安排治好記憶呢。”
“因為羅子昕已經不需要你這麼做了啊。”行初說:“而你,要是不盡早治療的話,怕是……”
行初沒有把話說完,略頓了頓,便起身離開了房間,留下鄭修在那裡,臉上表情幾番變換。
這邊行初和沈仲哲通了氣,兩人輪番上陣寬慰了尤利西斯一番,餵了好幾顆定心丸,好說歹說終於把醫生暫時留在了悉尼,勉勉強強地答應幫忙。
“不過一定要那鄭修保證,我給他治療以後,立即放我走,絕對不能把我殺掉……”心理醫生躲在沈仲哲背後強調:“拜託你們幫我攔住他……”
此時醫生已經在仲哲的陪同下帶到了鄭修所在的酒店客房,行初拿眼看向鄭修,子昕也已經瞭解了情況,輕輕扯了扯鄭修的袖子。
某人神色冷淡地盯著尤利西斯,似乎很不耐煩,把人看得腿都發起抖來,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下了金頭。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