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看到一道黑光如冷電一般,那青衣人略略一個轉身,“叮”的一聲脆響,利箭竟然被套在了一個小小的瓷杯之中。
箭在杯底冒出個頭來。行商中眼力勁兒好些的看得眼睛都直了,這青年好強的武藝。
風神秀微微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與箭。
大當家瞳孔一縮,知道這青年不好惹。
騎兵們大氣也不敢出,大當家的箭術他們早心知肚明,未想到那青年竟能以此種不可思議的手段接下。
就在這個時候,贏川忽然站了起來,接著他便一步一步走出客棧。他在十步之外站定,然後看著白雲寨的一干人,平靜說道:“吾有一劍驚風雨。”
刀疤大漢不解,那大當家卻面色一變。
他從未認得這少年,但他知道越國有一刺鯨山莊,莊內有一殺人劍,一劍鎮東海,一劍殺匪寇。
殺氣已盈四野。
劍已出鞘。
風忽然急了,健馬嘶鳴。
贏川微微冷笑,人已飛奔起來。
十步之內,瞬息而至。
客棧內的燭光也恍惚起來。
晚來雷聲,晚來雨。
天空傳來一聲驚雷,雷光閃爍,反射著迷濛的劍光。
這不是雨,是血,噴薄而出的鮮血。
大當家已來不及後悔,因為死了的人,是沒有機會後悔的。刀疤大漢臉上的疤痕已裂開,鮮血冒個不停,他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二十餘騎忽然同時倒了下去。
好快的劍,好狠的劍。
贏川已收劍,鯊魚皮做的劍鞘上沒有沾染一絲鮮血。
“好劍法。”風神秀讚道。
其餘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出,這個少年的殺氣尤未散去。
贏川靜靜坐下,說道:“確是好劍。”
風神秀淡淡說道:“只是殺氣太重。”
贏川喝了一杯酒,道:“我的劍,本就是殺人的利器。殺鯨劍,更是利器中的利器。”
他說的很慢,吐字也很清晰。
殺人的劍。
風神秀想起初次見這個少年的時候,他就在殺人。
昔日太湖三十六洞水賊縱橫水路,是他領著刺鯨山莊弟子一路殺穿太湖,三十六匪首悉數斃命。
現在,他又殺人,殺的也是匪類。
風神秀低頭喝酒,他不禁覺著,有些人,確實是該死的。
贏川冷峻的臉上忽然有一絲笑意,這人倒是沒有再多嘴,他很高興,因為上一次,就是因為這人太多嘴了,不禁跟他幹上一架,倒是不打不相識。
他又問風神秀:“你的刀呢?”
風神秀抬起頭來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道:“我喝酒的時候不打架。”
贏川又說道:“可你非打不可。”
說完這句話,他人已飛出這客棧。
風神秀嘆了口氣,他不得不承認,昨天他說的話,說得太早了些,這少年的勝負心還是很重。
但這就是少年意氣。他還有嗎?他當然有。
所以他也飛出了屋子,留下那些行商面面相覷著,交談著。鐵塔一般的阿橫一聲冷哼,忽然坐下,喝道:“給俺來兩斤熟牛肉,麻利點。”
牛肉很快就到了,阿橫奪過牛肉,大步流星般跑了出去。
他是去看戲,看少爺的戲。
可他沒有看到太多。
幸運的是,他看到了那柄刀,少爺所推崇的刀。
刀在夜色反射著美妙的顏色,人與刀已融為一體。
酒的味道漸漸濃烈起來。
贏川的劍還在手上,卻沒有絲毫的殺氣。
他平靜道:“我始終贏不了你。”
風神秀看著刀上映著的人影,嘆息道:“那隻不過是因為你對我沒有殺心。你的劍法,始終是殺人的劍法,當你要殺人的時候,它才會顯得厲害。”
月懸在空中,彎彎的,淡淡的。
牛肉的味道混著酒的香味,贏川的鼻子微微動了動,他喊道:“阿橫。”
阿橫已經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盤牛肉。
贏川挑起一塊,放進嘴裡,說道:“打完架,就該有酒喝,有肉吃。”
風神秀不說話,他在喝酒,烈酒。
他十分贊同贏川說的話,酒是好東西,有的人喜歡在殺人之前喝,有的人喜歡在殺人之後喝,而他,什麼時候都想喝那麼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