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他沒了睡意,直勾勾看著天花板。
突然很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他抬了抬手,床側空空一片,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
這張床好大。
大到一個人躺在上面,彷彿一輩子都沒了著落。
記事起,他就一個人睡,在賀家時是,一個人搬出來住後更是。
賀天祥和金平秋的臉在他眼前來回晃。
兩個本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在手機備註裡,在他心裡,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提到時不再是爸爸和媽媽,而是冷冰冰的全姓全名。
賀鈞言疲憊地閉了閉眼,秦瀚的話驀地又闖進腦海,再睜開,昏黑一片的天花板上像是顯出了一張臉。
連所謂父母,也只是將他當成‘賀家人’看待,除此之外的一切,他的感受,似乎根本不重要。
可就在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可笑的時候,突然有人跳出來告訴他,他說的一字一句,給的一個眼神一絲笑意,對另一個人來說,都是美夢成真的奇蹟。
嚥了咽喉嚨,賀鈞言盯著天花板上臆想出的那張臉,心口開始疼。像是有一大罐檸檬汁在身體裡氾濫,酸澀汁液頃刻間鋪天蓋地,盈滿了整個心室。
八年呵……
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八年。
愛他純粹。
這輩子——
大概不會有人能比她堅持更久了。
。
葉杭被賀鈞言從家裡拽出來的時候還在睡夢中,只囫圇刷了個牙,洗了把臉,水跡都沒擦乾淨,人就被他拉走。
被安全帶綁在副駕駛座上,車開的像過山車一般又急又兇,饒是他這種迷戀過賽車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你拉我出來要去哪?!”
賀鈞言眼沉沉看著前方,“去我家。”
“去你家幹什麼?”
“到了你就知道,等會什麼都別說,不管我說什麼,你只要笑。”
“哈?”
賀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表情陰森嚇人,“做不到,我就把你車庫裡的車全拆了。”
“什麼什麼!”葉杭急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閉嘴,從現在起你說一句我就拆你一輛車!”
葉杭一聽,瞪著雙眼,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車開進賀家,賀鈞言拽著葉杭進去,往客廳一坐,吩咐旁邊傭人:“把太太叫下來。”
後者立即應聲而去。
葉杭想說話,見他一個眼刀飛來,悻悻閉嘴。
金平秋本來還在睡,聽到傭人說賀鈞言回來了,馬上收拾好下樓。
三人分兩邊面對面坐下,賀鈞言不拖拉,開口便道:“我要去加拿大。”
金平秋怔了怔,“去加拿大做什麼?”
“結婚。”
“結……和誰?!”
賀鈞言看了眼葉杭,對她扯了扯唇角,“這裡還有別人麼。”
金平秋傻了一瞬,駭地一下站起身,“你、你開什麼玩笑?!”
葉杭也嚇了一跳,雙眼溜圓,差點和她同樣反應,然而收到賀鈞言淡淡掃來的眼神,死死憋住暴走的心情,忍得整張臉都漲紅了。
金平秋看在眼裡,誤把那詭異的紅暈誤當做澀然,狐疑的心噔地一下又懸了三分。
“小、小杭!你可不能陪他胡鬧!我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從小一起長大,可、可這種事……”
葉杭很想說話,奈何答應了賀鈞言,只能死死咬住牙關,憋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
天殺的!他上輩子到底是有多惡貫滿盈才會倒大黴攤上賀鈞言這麼一個朋友?!
“我已經決定了。”賀鈞言淡定得彷彿自己不是當事人,“今天去,事情辦好後就回來,你可以定酒席請朋友,不想也沒關係,我不勉強你。”
葉杭聽他這麼說,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誰特麼要和你擺酒!王八羔子!老子有女朋友!有女朋友!有女朋友!
“你!你……”金平秋呼吸急促起來,大喘了幾口氣,扶著額頭站都站不穩。
傭人趕緊上來攙她。
坐穩後,她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鈞言,鈞言!媽的好兒子!你別開玩笑!媽受不住!”她幾乎是祈求地看向賀鈞言,“大早上的別鬧了行不行?我、我知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你生媽的氣,怪我向著唐棠兄妹,你爺爺已經說過我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