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晚暮色沉,司禮監當差的小太監早早得了囑咐,提了燈籠要一直送到家門口,真是會做人,叫人推拒的話半句都說不出口,只得生生受下這殷勤。
那小太監一面拎了燈籠在前頭領路,一面提足踏過宮道上齊整青磚,厚鞋底啪嗒啪嗒落在青磚上,無人的宮道聽來格外的響。偏他大嘴巴,說話的聲音要將風聲都蓋住,“博金大人同女官真是好運道,遇見個這般通人情的上官……”只差沒明說那人是個護犢子的,張牙舞爪能將瞧不順眼的都撕巴撕巴填了餵狗。
臨光本正垂著腦袋專心走路,誰知猛然聽見這樣一句話,抬起頭來迎面便是一陣涼而寒的夜風,刀子一樣刮上她的骨,引得人眉頭也要皺。她斂斂眉,沒說話。
反博金是個好談閒天的,見縫插針的本事又是一等一的高強,聞言便接過話去,瞧著那小太監一顆壓得極低的後腦勺,好笑問道,“你怎的知曉我們二人運道好了?”他存心要作壁上觀,想一想突地噁心思上來,又補道,“上官好與不好,你一個局外人,竟也妄言?”
那小太監冷不防碰見這樣一顆軟釘子,面子拉不下來,只有賠笑的份兒,忙道,“博金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奴婢妄言!”惶惶恐恐要撲要跪,若不是手中尚還有黃紙燈籠一盞,真怕是能將膝蓋骨也摔到青磚上。
博金扯了衣袖,不大在意,“行了,我還不知曉你們這起子人,最是油嘴滑舌。”
那小太監陪著又笑過一回,這事也就掀了過去再不提。
轉過長長宮道,立身館便在不遠,巍峨的簷角隱在一片濃密黑雲之後,不知是何時起了一點薄而淡的霧,連簷下晃著的風燈都瞧著不大真。
臨光遠遠抬頭瞧一眼,只覺這偌大的殿宇屋瓴似是隻潛伏著的獸,不動聲色張開血盆大口,專等著吃人。
她心中突地起了點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