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那裡第一批請了一千兩銀子,二百兩給了春穗兒,二百兩給了嵐園紫蘇,二百兩給了疲�q,二百兩給了孫成,二百兩給了蘇二太太柳氏,五人錯開時候,又託旁人,分好幾次在蔣寬的全馥芬買茶。春穗兒之茶小半自己喝,大半送與四族熟識的丫鬟婆子,紫蘇之茶分與嵐園眾僕,疲�q之茶留作老太太香巖寺之行用,孫成之茶散至各蘇記夥計家裡,蘇二太太柳氏之茶則收起不用。
“說到底,就是讓蔣家眼中的下等人飲用,僕從,夥計,三教九流,他們最看輕的那些子人,人人皆飲清溪茶。”雲卿安排完畢,喝茶潤嗓。
慕垂涼大不以為然,嘆氣說:“太費周章了些。再者,清溪茶一名,改得實在俗氣。”
雲卿兀自玩的開心,並不理會,反倒越發興致勃勃。
五月初八,春穗兒買茶,在家自飲了幾日也待了幾回客,方開始東牆送點西院送點。因她挑嘴兒是出了名的,如今她日日皆飲清溪茶,難免帶著慕家諸多丫鬟婆子皆飲此茶。那茶又果真甘爽利口,茶香濃郁,自然討人喜歡,已有許多人慾花錢自購。五月入夏,天氣漸熱,清溪茶中蔣寬特特新增的蒲公英、金銀花、冬凌草等涼茶之性漸漸顯效,四族下人裡越是做粗活重活的,反倒越喜歡。及至後來,春穗兒便不再自己去買,而是央與她熟識的葉四小姐去買,買了之後葉四小姐便送她許多,她再將茶送人,一點兒把柄也不留下。
五月初十,紫蘇買茶,言明瞭是嵐園用。卻說雲湄搬出蔣家住到茶莊後,作為孃家的嵐園和趙家都差人來看望過幾回,因紫蘇畢竟與雲湄更熟悉些,雲湄見之歡喜,蔣寬便倍加禮遇。蔣寬胸懷坦蕩,做茶賣茶不分三六九等,即使明知紫蘇買茶回去是散與眾僕,也沒有半分不悅,店裡幫忙的蔣家茶莊掌櫃們雖覺不當,然而不能阻攔,如此也就罷了。
五月十二,疲�q買茶,差四人分四次暗購茶葉並攜帶上山。老太太進過香後,則由阮氏出面將那茶和一些米麵贈與香巖寺,未特特提及茶,卻送了極多。香巖寺香客眾多,寺廟得了茶自然要分與眾人同喝,如此不出半月,物華已有多人知這清溪茶,並多有贊者。如此及至六月,阮氏又送去一些子普通涼茶用的藥草,蒲公英,茵陳,金銀花,諸如此類,天氣漸熱,登山入寺拜佛多有中暑者,寺廟便用大鍋整日熬者,不間斷贈與香客用。一時漸有人品辯其味,知那清溪茶與這普通花草茶頗有相似之處了。
五月二十,孫成買茶,分多次暗購併散與先前蘇記夥計工匠,那些人居住分散,雖非大富大貴無甚名望,卻遍佈在物華各處。因孫成買的多送的多,蘇記夥計多有自留一些餘下轉贈親友者,或有人飲之以為極佳,多見議論,故一時滿物華城處處可聞清溪茶香。
五月二十五,蘇二太太柳氏買茶。依雲卿之意,柳氏特特在茶莊逗留許久,及至後來等到蔣寬從蔣家回來,二人打過照面,蘇二太太方提出買茶之事。開門迎客,蔣寬每日所見來此喝茶買茶之人不下百位,因此聽聞買茶並不十分留心,只盼著能抽出空閒去接雲湄。哪知蘇二太太盈盈一笑,有些吃力地抱起桌上木盒放到櫃上說:“此是二百兩紋銀,一併買成咱們的新茶。”
蔣寬登時一愣,不由細細打量起蘇二太太來。說來他蔣寬的茶沿襲了蔣家祖上做茶的習慣,從產茶地到採茶時令處處都十分講究,所以那茶極好的同時也就極貴,如今他配在其中的花草茶又是重金從裴家購得,可謂裡頭每一片葉子都是上品,如此一來,這味茶便並不便宜。正因如此,雖這茶自面世以來就賣得極好,但一個貌美婦人手捧二百兩紋銀一次全買成茶這種事,遇到了也難免會有些驚訝。
畢竟這婦人,看來不像是花二百兩紋銀買茶那種闊綽。退一步講,若真是富貴人家,又何須親自捧銀前來呢?
蔣寬便問說:“二百兩,全部,買這味‘碧波流嵐’嗎?”
蘇二太太便照著雲卿囑咐,將銀子往前推了一些,笑道:“慕大奶奶說,這茶極好,買這個是不會錯的。”
蔣寬臉漸漸拉下來,默不作聲看著夥計幫蘇二太太取茶,僵得半晌無話。
慕垂涼聽聞此事,烏木錯金的白扇“吧嗒”就敲在她頭頂上,嫌棄地說:“這可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又算計著他,又要他記得你的好。”
雲卿睨他一眼,眼波無限嬌嬈,道:“並不是喲,我就是存心膈應他來著。我今次做這麼多,都是為了有朝一日他念起今日種種,知一切都是我所為。”
慕垂涼躺在搖椅上曬著太陽,閒閒說:“存心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