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距離如此之近過,彷彿伸出一隻手臂,便可把對方緊擁在懷。裴子曜神色有些恍惚,一隻手驀然伸出,雲卿未曾察覺,險些讓裴子曜給抓住了手臂,可他手伸到一半,卻僵在了半空中。
冷風穿過裴子曜的手,雲卿低頭,看見那指尖凍得通紅。本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若非他糟踐自己,又怎會弄成這樣。
“合適,”裴子曜固執地說,“二叔搬出來之前,連商陸紫蘇等人也是住在裴家的,現如今不過回到原點,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雲卿恨足了裴子曜的算計,卻又不能看到他將自己束縛至此,忍不住移開目光,勉強一笑說:“原點麼?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裴子曜聞言,目光竟像是被火燙傷似的一個哆嗦,失措喊道:“雲卿……”
“裴少爺!”雲卿蹙眉躲過裴子曜再度伸過來的手。
眾人見此面面相覷,不久之後終於有人想起來,裴家大少爺裴子曜和嵐園小姐雲卿之間的關係,遠不是裴家老爺和嵐園老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麼簡單,當初裴子曜在嵐園像個傻子一樣固執地求了那麼久的親,原以為是一廂情願,現如今見此番場景,不由猜測起二人關係。
雲卿聽得旁人開始議論紛紛、盧府尹也開始面有疑色,一時開始有些煩躁。她這幾日身子不爽快,現如今更是覺得心焦氣躁,胸悶氣短,手腳也有些虛軟無力了。
“走吧!”她回頭吩咐。
“雲卿!”裴子曜一把抓住她手臂失聲喊。
055 別離
“裴子曜!”雲卿咬牙,抬頭怒視,卻不由眉頭一蹙——慕老爺子慕重山?
慕老爺子身著紫貂大氅,稀疏的花白頭髮用一支祖母綠琉金簪束好,花白髮絲和三縷清須打理得一絲不亂。老爺子精神矍鑠,精瘦的一張臉不怒而威,兩隻眼睛微微凸出,像暗夜叢林裡覓食的野獸。他負手而立隱沒在人群裡,但一雙眼睛分明就盯著這邊。
雲卿心頭微微一凜,這幾日事情太多,另她頗覺力不從心,加之慕垂涼又不再糾纏,所以她刻意忽視與慕家相關的事。而此番看到慕老爺子才猛然想起,當初慕老爺子幾乎是親口允諾了她與慕垂涼的親事的。
可是此時此刻,慕老爺子身著華服不刻意隱藏,也不過分張揚地佇立在人群裡,又是所為何事?
來不及多想,這廂裴子曜也徹底冷靜下來,他一雙眼睛恢復幽深莫測,臉色恢復到大病一般的蒼白,背對人群緊握著雲卿的手腕壓低聲音說:“我原不曉得你是這麼厲害的,我狠下心想逼你一次,無非是想要你嫁給我,我以為你不過惱一惱,終究也是願意嫁給我的,可你明明看透我心意,卻也不願裝模作樣地就範,你是真想跟我一刀兩斷了、你是真的巴不得從此跟我一刀兩斷了是吧?!”
裴子曜還是單純,即便作惡即便發狠,也是單純,他拼命做了冷靜又兇惡的姿態,可說著這話時聲音都發顫,整個人透著難以掩飾得蒼涼。雲卿心裡收著一籮筐的狠話,面對這樣的裴子曜卻一句都說不出口,只咬牙小聲喝道:“你放開我!”
裴子曜背對眾人壓低了頭緊盯著她,二人之間不過一尺距離,周圍人自然要多想,一時間眾人鬨然,議論紛紛。
他的左手握著她的右手腕,那兒一陣冰涼一陣滾燙,雲卿約莫自己是氣狠了,覺得自己身子也是一陣冷一陣熱,她開始覺得昏昏沉沉,頭重腳輕,看著裴子曜近在眼前又彷彿遠在千里。
眾目睽睽,不可失態,商陸等人亦不便上前幫忙,她便咬牙放狠話:“裴子曜,我說最後一遍,你放、開、我!”
她也從未在裴子曜面前露出如此兇狠的神色,裴子曜神色一滯,乍現痛色,驀然鬆開手,踉蹌後退半步,茫然低頭翻看自己手心。
那裡縱橫交錯幾道暗色的傷疤看起來……分外眼熟,雲卿心裡一陣酸澀,當日碎裂的瑪瑙鐲子,碎在她手腕,又何嘗不是碎在了他手心。傷痕交錯,支離破碎,那日雨中就已成定局了,修補不回來了。
裴子曜怔怔地看了許久,旁人議論聲更大,什麼說法都有。先前有人中傷雲卿和裴二爺,現如今見裴子曜如此,更是將二人往各種方向揣測了一遍,什麼難聽話都出來了。
那些聲音漲在雲卿耳朵裡,撐得她耳朵深處整個頭腦都沉沉得痛。盧府尹不願插手,早早告辭了,蔣婉不在,商陸等人又不明所以,誰也幫不了她的忙。她恍惚看到慕老爺子低頭涼涼笑開,看著她開口說了句什麼,她蹙眉猜測,卻看到老爺子身邊一個銀白明花大氅的男子,神色莫辨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