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打擾,臉色著實談不上好看,長安侯語調平平的這一番質問得她有些惱火,她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長安侯是聽誰說的?”
裴楷之不答反問:“太后不否認,是等於承認了嗎?”
太后冷道:“齊國確實遣使過來。長安侯也說了,兩國來往建立邦交很正常,齊使的到來跟長安侯以及魏國都沒有關係。長安侯不必憂慮。”
裴楷之說:“我憂慮不憂慮的倒無所謂。憂慮的是靖之。”
太后眼眸一冷,他輕描淡寫的話裡隱含的威脅不言而喻。當今天下形勢,魏國最強,別說陳帝的小命還拿捏在徐靖之手裡,就算沒有這一層,太后也會顧忌魏國不敢動他們兩個,齊使的來意確實是想聯陳抗魏。朝臣一半支援一半反對。太后雖然沒有當面拒絕齊國使臣,但心裡已經有了計量,一來陳帝還要靠徐靖之醫治,二來魏國鋒芒正盛,又有鮮卑相助,她覺得還是暫避鋒芒為好,三來陳囯地勢易守難攻,乃是天然的屏障,她自以為可以安穩一世。面對長安侯如此咄咄逼人,頓時惱怒起來:“那長安侯想怎樣?”
裴楷之笑容清淺:“我的建議是驅逐齊使!”
太后不怒反笑:“長安侯深夜來此就是來命令老身的?”
裴楷之忙道不敢,“我和靖之為了醫治陳帝,孤身來陳,太后不該拿出一點誠意來嗎?”
“老身許諾給你們的金銀綢緞美人不就是誠意嗎?”
“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覺得自己和靖之的安全受到了威脅。這才是重點。”
太后沉聲道:“長安侯這是逼迫老身了?”
裴楷之眉眼輕抬:“太后如此維護齊使,難道真的是有意和齊國結盟?”
“自然不是。”
“那為什麼不肯答應在下這小小的要求?”
太后一時詞窮。宮女宦官們大氣都不敢喘,倒是始終侍立在太后身邊未發一語的男子忽然輕笑一聲。
這笑聲落在死一般的沉寂來真是尖銳又刺耳。
太后瞟了他一眼,眼中仍有怒氣,“何少府在笑什麼。”
他徑直走到動怒的太后身旁,溫聲相勸:“依臣看來,太后您完全沒必要生氣,您的本意就是要拒絕齊國的,何必為了所謂的面子與長安侯爭執呢?面子再重要也及不上陛下的安危。況且長安侯年輕氣盛,說話難免衝了些,您就當是長輩讓著晚輩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他這話立竿見影,太后臉色略有緩和,似乎是被他說動了。
裴楷之不由多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白皙清秀,丰神俊朗,俊美有餘,氣勢不足。
“我在太后身上聞到了榆白皮和當歸的味道。”
他不由就想到了這句話,臉上露出極淡的笑來。
少府,太后三卿之一,這樣的位置,偷情什麼的確實方便。
太后按了按眉心,何少府說得極是,可她這口氣怎麼也咽比下來,自從先皇駕崩後,還沒人膽敢這麼跟她說話,她若照他的意思驅逐齊使,那就和齊國徹底交惡了。不由冷聲道:“長安侯先退下吧,老身再想想。”
裴楷之坐著沒動:“那陛下體內的毒靖之大概也得再想想。……”
“長安侯無禮!”太后已是怒極,生硬地打斷他,衝外面叫了一聲,“來人!把長安侯給我抓起來!”
立即有十幾個侍衛衝進來,手執長劍將長安侯和徐靖之團團圍住。
裴楷之面不改色:“所以太后是已經和齊使達成了什麼協議,而我的話正好給了太后翻臉不認人的藉口,太后不過是順勢為之?”
太后恨恨拂袖道:“你當真以為老身不敢拿你怎樣?”
何少府忙又出來打圓場,可雙方都不肯讓步,太后也是在氣頭上,還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只是嘴硬罷了。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何少府親自相送兩人。玄月幽涼,夜色深深,從殿內走到臺階下的這一會功夫,何少府說了寥寥幾句話,言辭間不動聲色的諂媚功夫真是令裴楷之大為驚奇,也難怪能討太后的歡心了。裴楷之笑著道謝:“剛才多謝何少府在太后面前美言。日後何少府若是來永安,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好好款待閣下。”
何少府直道:“哪裡哪裡。陛下的病還要仰賴二位呢。長安侯若是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開口。”
裴楷之笑著點頭。
徐靖之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回到房間,徐靖之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在何少府身上聞到了精液的味道。”
裴楷之默默無言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