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重新回憶當日鬥毆情形,以便能和提供各種證詞的,當時圍在現場的路人甲乙丙丁等等合理地對上,是以到最後,連梁波自己都給攪糊塗了。
這本來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兒啊!去年賀蘭傾月出事的那個時候,剛好宮城裡桂花盛開,她對紫宸殿前那些濃郁的花香實在是記憶猶新,因為那一天,聖上當著她的面,欽點修儀黃子遙晚間侍寢,自打親耳聽到這個事實,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灰溜溜地跑出了宮城,沒有回家,而是拉著同樣悶悶不樂的毛武在樂勝街口的小酒館裡喝了個酩酊大醉,兩個人互訴衷腸的時候,街面上鬧哄哄的,有人打架鬧事,她稀裡糊塗拉著毛武去看熱鬧,連喝酒錢都給店主沒給。
……再後來…。,她記得也不是很清楚,後來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馬天穠當著很多人的面,將她兄長梁泓的妻妹賀蘭傾月打到七竅流血,她應該是看不過眼,所以和毛武上前分別將兩人拉開了,馬天穠嫌她多管閒事,氣頭上揍了她幾下,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她即使還手,…也該算是正當防衛吧?
真是要多煩有多煩,反反覆覆瞎折騰,弄得她都沒時間好好地去打聽黃子遙的近況,而且現在和宮裡那些金衛羽衛又碰不到面,…。。好吧,就算見著了,估計他們一個個唯恐避之不及吧。
果不其然,這日傍晚,她滿臉惆悵,從刑部府衙走出來,彼時殘陽西斜,滿城芳菲雖已落盡,倒是霞光漫天,映得到處紅彤彤的。她剛抬頭,就看見了昔日的同僚李麒跡,對方大概是剛下值,身著淺緋色團花戰袍,外罩銀光鎧甲,正意氣風發地沿著御街邊上向北走,和梁波打了個照面。
李麒跡眼角向上一瞥,打算裝個沒看見,梁波可沒給她這個機會,上前一把拽住:“喲呵!看這身行頭,是往上又邁了一步啊!怎麼著?升官發財就不理會老朋友了?”
梁波言語中帶著諷刺挖苦,弄得李麒跡面上訕訕的,她才升了從五品翊中尉,前途一片光明,若是再讓人看到和嫌犯打成一片,這面上也不大好看呢。
“哪有?我正好有事,趕得著急,沒看清楚,妹妹勿怪。”
李麒跡寥寥兩句,準備走人,梁波哪裡肯放她,其實從前兩人關係並不生疏,是以梁波緊緊拉著她,如同親姐熱妹一般,“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還忙呢!最近都沒空去看望姐妹們,既然姐姐升了官,少不得補你一桌酒席,咱這就走著!”
梁波將人連拉帶搡弄到了附近極富盛名的和豐樓裡,李麒跡被牢牢拽著,掙脫不得,梁波全程笑臉,也不好拂了她面子,於是勉強入了雅閣。梁波表現的十分慷慨仗義,掏出荷包裡所有的銀兩拍在桌上,要了最上等的席面,恭賀她升遷。
李麒跡這人吧,有時候也挺實在,事情到了這份兒上,梁波又是無比真誠地望著她看,看得李麒跡又內疚又心虛:還能說什麼呢?趕緊坐下大快朵頤唄!
梁波好吃好喝款待她,時不時恭維幾句,李麒跡沒幾下就喝飄了,不停地打著酒嗝,梁波見時機成熟,揣著心裡的小九九,問她:“最近宮裡…有什麼新鮮事兒沒?說來聽聽?”
李麒跡喝得臉紅脖子粗,頭腦還是有幾分清醒的,“別介!你別套姐姐的話,你也甭找姐姐我。說白了我一小護衛,天天跟聖上面前杵著,可是真說不上話!咱在聖上那裡,屁都不是!你吧,…。現在攤上這事兒太大了!姐姐有心無力啊,要不,實在不行,…我建議你…。把大理寺刑部那幾尊大佛拜拜……。”
“瞧你說的!我是那樣的人麼?就是想給你賀喜,咱們有日子沒見了,找你說說話你倒跟我見外!”李麒跡顯然誤會了梁波的意思,梁波也不計較,轉轉眼珠子,笑道,“我呢,是聽人說起你在宮裡的一樁風流韻事,好奇罷了。”
梁波假意掩嘴偷笑,李麒跡聽得滿頭霧水,“我?我……能有什麼風流事兒?”
“小點兒聲!”梁波朝隔簾望了一眼,故作神秘,開始詐她:“其實吧,這都是年前的事情了,我聽人家嚼舌根子,說你對宮裡韻棠殿的修儀大人有點兒那意思,…那你們——”
李麒跡唬了一跳,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梁波的話,“胡扯什麼呀!!”
大約意識到自己的嗓門不由自主地拔高了,李麒跡望望四周,又壓低聲音說道:“你聽誰嚼舌根子!她大爺的,我…我只是奉上諭送了他一程,真沒別的,真的!聖上的人,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吶!”
這下輪到梁波噎住了,乍聞之下,連說話都不是那麼利索,“…。送了…。一程…。,什麼…叫送了…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