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頷首應諾,馬上問陸安鵬:“剛才您和您的專家證人證明了秦素問女士確實有先天性心臟病,而且這先天性心臟病不是從遺傳來的,而是因為別的因素,在秦素問女士還是胎兒的時候就獲病了,是不是?”
陸安鵬猶豫了一瞬。
如果他說不是,那顧念之就能證明,秦素問的先天性心臟病是出生以後獲得的,也就是說,有那樣一種病毒,可以讓出生之後的人獲病。
可岑醫生剛才也說,這種情況只是理論上可能,事實上,沒有這種病毒,而器官能不能逆生長,屬於基因學科的範疇。
雖然岑醫生沒有具體往下說,但陸安鵬知道,岑醫生只是很謹慎,對不是自己專業領域的事,不會在法庭上做出任何權威證詞。
可事實上,這就跟否認沒有兩樣。
陸安鵬定了定神,點頭說:“是,既然不是秦家的遺傳基因有問題,那就是秦素問女士的母親在懷孕的時候出了問題。”
“或者感染過風疹病毒,或者出現過什麼意外,環境汙染,射線輻射,都有可能。”
顧念之攤了攤手,很遺憾地說:“但很可惜的是,秦素問大律師的母親,在她八歲那年的車禍裡,已經身亡,而且是被火燒死的。”
“這樣說,我們好像沒辦法證明,秦素問女士的先天性心臟病,到底是哪個時候獲病的?”
陸安鵬眉頭皺得緊緊的,端正的五官顯出非常嚴厲的神情,就像學校的政治學教導主任,又像軍隊裡的指導員。
他沉聲說:“這還需要證明嗎?肯定是秦素問女士還在胎兒時期就獲病的,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我可沒有跟您達成共識。”
顧念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想問題思維非常開闊,絕對不會侷限在一個套子裡。”
“換句話說,我很擅長腦筋急轉彎。”
說著,顧念之再次拎著顧祥文那張暗黑漫畫圖,對著法庭上的人展示了一圈。
“比如說這幅圖,一般人看圖的次序,是從上到下,但是有些人習慣從下往上看。”
“這幅圖如果從下往上看,它的意義就完全變了。”
“這第一張圖,就成了起火的轎車裡,一個女孩在火裡燃燒,她身前和身後有兩個人影緊緊抱著她。”
“透過這個箭頭框裡的名字,我們知道這女孩是秦素問,那麼這張圖,應該就是秦素問一家當年遭遇車禍時候的情景。”
“也就是說,這是秦素問八歲那年發生的事。”
“而比較破舊的病床醫院這張圖,就成了第二張圖。”
“在這張圖裡,我們可以看見,秦素問躺在病床上,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色人影正企圖往她的吊瓶裡注射藥物。”
“從這個次序看,第三張圖,還是醫院裡的場景,秦素問躺在手術檯上,四五個戴著口罩的醫生正在給她做手術。
她睜著眼睛,臉部恐怖猙獰,但是一雙眼睛卻很鎮定又清澈。”
顧念之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如果熟悉她的人,會聽出來她正在極力忍住哽咽。
霍紹恆一直坐在離她不遠的對方,從頭到尾不發一言,這時卻朝她微微點頭,凝視她的目光裡有種不動聲色的溫柔。
顧念之翻滾的情緒被徹底撫慰了。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這樣時間次序就很明顯了。”
“第一張車禍圖,是秦素問一家三口在她八歲那年出事的圖。”
“第二張圖,是秦素問車禍之後在醫院裡治療燒傷的圖,從這裡我們已經看出,有人要對她不利。——看看這個鬼鬼祟祟的黑影,絕對不是醫生和護士。他在往秦素問的吊瓶里加什麼東西?”
“而這第三圖,就是秦素問女士被車禍毀容之後,正在做整容的圖。”
顧念之說到這裡,靜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看向剛才的專家證人岑醫生。
“岑醫生,作為心臟外科的權威專家,您說說看,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病的病人,該怎麼保養,才能保證她能夠長大成人?”
岑醫生沉吟道:“首先當然是要靜養,不能受任何刺激。我說的刺激,不僅是精神上的,還有身體上的。”
“事實上,對於那些身體先天虛弱的人,精神上的刺激多半是由身體刺激而來。”
顧念之的語速快了起來,“那您知道,像秦素問女士小時候這樣大面積燒傷,對身體的刺激大嗎?”
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