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顏雨開始陣痛的時候,她很冷靜,告訴柳洋後就躺在床上靜靜等待醫生的安排,難言的疼痛侵襲了她的神經,她抓緊被子,不禁□□出聲,手被握住,朦朧中看見是方回,然而她已經沒有力氣甩開對方的手,一直到最後方回都陪在她身邊。
堅持著終於生下了孩子,在醫院修養身體,某天她支開了柳洋,從醫院逃了出去,她走得匆忙,只穿了件風衣,裡面還是病服。
她沒有回家、沒有去墓地,徑直去了療養院,療養院裡的熟悉的面孔少了一些,這讓她有些傷感,呆了半個小時她就離開了,只留下一封信,囑咐鄭奶奶交給柳洋,也留下來柳洋的聯絡方式。
離開後她去了她噩夢的源頭,那個廢舊的倉庫,現在依然是廢舊的倉庫,在城市中顯得格格不入。她不知道對方的墓地,只能在這裡磕頭以作贖罪。
最後她去了海邊,這是一片比較偏僻的海岸,少有人來,把風衣和帽子圍巾脫下,再脫下鞋,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心情走向了大海。
她早已沒有了堅持的理由,這麼多年是對青龍幫的恨支援著她,再然後是對孩子的愛支援著她。但是現在不同了,她只能待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裡,而自己的孩子是私生子,有一個殺人犯母親,道德的監獄一直在她心上,之前她只是視而不見,現在她已經沒法自欺欺人。
監獄沒有一刻的自由,這輩子只有前面二十年的她是自由的,但是走向大海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自由了,書上說所有生物起始於大海,也許迴歸了起源之地,才能算是她唯一獲得自由的途徑。
漸漸沉入海里的那一刻,感受著肺部被擠壓,水灌進肺部,顏雨透過海水看著天空,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她看見自己走在樹蔭下,籃球場的方回在與她對視。
“作為感謝我請你吃飯唄。”
顏雨笑了,彷彿開口說了一句話,下輩子吧,下輩子我會換一種方式與你相遇,也許更浪漫,更有意思,而不是這樣爛俗。那麼,後面是不是會少一些算計,少一些口是心非,少一些波折,能夠平常一點。
感覺自己的靈魂越來越輕,彷彿真的要掙脫桎梏,顏雨安心的閉上了眼,她也許能自由吧。
☆、番外
柳洋收到信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裡面沒有過多闡述什麼,只是拜託她多多照顧方慕雨,這是她給兒子取的名字,現在才為人所知,然後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麼這麼選擇。還說不要告訴慕雨他的母親是怎樣一個人,讓他就當沒有自己這個母親。最後向她道歉,並說了把自己所有東西都送給她,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孩子外,唯一還有所留戀的人。
整封信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方回的名字,但是從孩子的名字裡,其實不止是柳洋,就連方回也懂了她的意思,原來她一直愛得那麼卑微,直到最後一刻才讓人知道她的心思。
方回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後悔的感覺,他想如果每次她問他的那個問題他能好好回答,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如果他告訴她,其實他是想等她出來就娶她,與洛莎的協議早就已經停止了,從婚禮那天開始。
如果他告訴她,她是他孩子的母親,是自己妻子,也是自己最愛的人,會不會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
但是沒有如果,方回回了母校,走遍了與顏雨相遇的所有地方,然後發現兩人之間其實有這麼多的回憶。
然後也只是回憶,以及,一個慕雨。
方回坐到當初坐的座位上,彷彿前面會有一個羞澀的女孩子會紅著臉低下頭。
現在只剩下空蕩蕩的教室,迴盪著方回的聲音,“方回,愛慕,顏雨。”
可惜他想要告訴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被他親手推向了死神,他就是一個殘忍的劊子手。
從來沒有顯露過一絲脆弱的方回,從來雷厲風行的方回,在雙手的遮掩下,終於流露出了他的悔意。
明明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改變,然而他只是一步步毀掉顏雨對他的信任,一味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
卻沒有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脫離了他的掌控,使他不能庇護住對方。
“顏雨,我後悔了。”
然而只有一室的清冷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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