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畫告訴自己,要堅強,所以她乖乖地到了時間就睡覺,就吃飯,其餘的時間,就是在監護室外,安靜地看著裡面的易沉楷,給他加油。
肚子裡的寶寶,也真的很懂事,從來都不鬧媽媽,在那些媽媽被綁架的日子裡,他就是這樣默默地陪著她,現在也一樣,和媽媽一起,默默地陪著爸爸。
連醫生都說,在那麼惡劣的條件下,孩子還能存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所以大家應該相信,一定還會有更多的奇蹟發生……
而在此時的公安局裡,吳慈民和戚母正在受審。綁匪尚在逃竄中未被抓獲,吳慈民一肩擔下了所有的罪責,堅稱綁架事件是他一人所策劃,與別人無關。而戚母,在警察面前又是充分發揮了她的演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自己只是個喪了夫的柔弱女人,怎麼可能做這樣的壞事?
再沒有其他的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戚母參與了這起綁架案,而唯一的人證戚安安,當時並沒有錄音,何況也沒有勇氣,一遍遍地指證自己的親身母親。所以在關押了三天之後,戚母被無罪釋放。而她回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戚安安。
一進門,她就直衝上樓,去踹戚安安的房門。一旁的吳媽,嚇得直髮抖,卻不敢出聲。
戚安安剛開了門,就捱了母親火辣辣的一耳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賤東西!你去告啊,看你有沒有本事讓我死在牢裡!“
戚安安白皙的臉上,立刻出現了清晰的五個手指印,但是她並沒有閃躲,而戚母並不解恨,又揚起手往她另一邊臉上打去。情急之下,吳媽抓住了她的手:“安安是你的女兒啊。“
“我的女兒?那你問她,她有把我當媽嗎?她去告狀,說我綁架殺人,我養了她二十幾年,她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還不如養條狗!“戚母竭斯底裡地吼。
吳媽無言而悲哀地看著這對反目成仇的母女,戚安安只是怔怔地站著,不哭,不動,眼神迷惘。
後來戚母被吳媽勸著回房間休息去了,可是隔著門,戚安安還是能聽見她的辱罵聲,她呆立了很久,緩緩轉身,關上了門,至此再沒有出過房門,而戚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走廊裡罵人,或者摔東西。戚安安躺在床上,用被子矇住頭,閉上眼,那些刺耳的聲音,一遍遍划著她的心。
她現在不敢面對任何人,她不敢打電話去問,蘇畫和易沉楷怎麼樣了,不敢去看關在監獄裡的吳叔叔,不敢面對盛怒的母親,遺照中的父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
吳媽只敢在戚母睡覺的時候,悄悄給戚安安送飯,可是她的門,一次也沒開過。戚母有次開門撞見她給安安送飯,當即把碗奪過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飯菜:“她也配吃戚家的飯!”
戚安安在房裡聽見這句話,緊緊抱住枕頭,悲哀地苦笑,眼角有淚滲出。
她是戚家的叛徒,六親不認,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人送命,情和義,難兩全。
日子對所有人都一樣是煎熬,醫院裡,易沉楷依然沒有醒過來,情況時好時壞,希望似乎那樣遙不可及。蘇畫依舊每天在那面玻璃幕牆外,看著裡面的易沉楷,卻無法再做到前兩天的安靜,越來越焦灼,常常不知不覺就淚已滿臉。而每當易沉楷情況惡化,她看見醫護人員湧進去搶救,看著病床上他的身體在電擊時,每一次劇烈地反彈,她的身體都跟著一顫,心像是被生生撕開,血淋淋地疼。
她什麼都不能為他做,只能握緊拳頭,流著淚不停地在心裡對他說:小易,你要堅強,挺過這一關就好了,一定會好的……
或許在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將她的心意傳達給了他,醫生說,正因為易沉楷的意志力量很強,才能每次從垂危的邊緣,搶救回來。
蘇畫聽了醫生的話,欣慰而難過,小易,你是不是因為太牽掛我們,所以捨不得走?
到了第六天的晚上,蘇畫本來已經上床睡覺,卻覺得心裡一直突突地跳,怎麼也睡不著。她起身悄悄下床,沒有驚動陪護床上的林暮雪,獨自走到監護室牆外。儀表依舊像平常一樣忽明忽暗地閃,那是他的生命指徵。
走廊昏暗,燈光下的他,反而看得格外分明。她的指尖在玻璃上,他所在的方位緩緩地撫摩,彷彿這樣就可以觸控到他的臉……
突然,蘇畫看見他放在床上的手,指尖輕微動了一下。
她的呼吸瞬間窒住,不敢相信地捂住嘴。
這是夢嗎?是她在做夢嗎?她連眼睛都不敢眨,緊盯著他的手,然後數秒之後,她又看見了第二次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