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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可走的路有千千萬條,殘軀之人,怎好再見故人?”他轉身離去,梅訓在後望著久久不言。
貞書在車上紮紮實實睡了香香沉沉的一覺,下車時嘴角的口水都還沒有擦乾淨。她睡的混身痠疼不已,腳疼腿困眯眯糊糊搖上了樓,就聽樓上有男子與孩子的笑聲。杜禹的聲音她是再不能忘的,便是在萬萬人中,只要他說話,她也立馬能分辨出來。
她才上了樓,就見杜禹將熙兒放在一隻圈椅中,雙手抬了那圈椅來回晃動著,熙兒叫他逗的咯咯直笑。蘇氏中在一旁含笑坐了望著。見貞書上了樓,面上顏色似是不好。蘇氏嚇的站起來絞了帕子問道:“回來啦?可還辛苦,可還順利?”
貞書道:“順利,不辛苦。”
杜禹放了椅子在地上才道:“夫人,既貞書來了,在下就此告辭。”
蘇氏應著,一把推了貞書道:“快去送送。”
貞書叫她推著踉踉蹌蹌到了樓梯上,便也陪著杜禹下了樓。他這些日子只怕也沒有修飾過儀表,胡茬縱橫眉目緊鎖,遠瞧著與杜國公杜武倒如兄弟一般。因貞書擎了盞燈在後送著,他便走的慢了些,到了地上時還輕聲提醒道:“臺階盡了。”
出了門,貞書見他還站在那裡,提醒道:“慢走。”
“哦!”杜禹似是恍然大悟,問道:“是你大姐姐的親事。”
貞書道:“是。”
杜禹又道:“聽聞平王殿下有意要到京城來。”
貞書不知他的意思,答道:“那是天家貴子,來與不來,與我們這些平民也無關礙。”
杜禹道:“也許他會與我父親結成同盟,共對玉逸塵。”
貞書問道:“所以,你告訴我這話是何意?叫玉逸塵提防?”
杜禹苦笑道:“也並不是。他必然也是知道的,平王上京,涼甘二州邊防空虛,若他想與之鬥,只怕要引北蠻各部來攻。”
貞書道:“我不懂這些,但平王要入京的事情,我不止聽一二人言說,既眾人皆知,那眾人都有引北蠻入關的可能,為何獨要指到他身上。”
杜禹見她擎盞高柱垂著眉眼,燈光下已是滿面愁色,又自悔告訴她這些,近前一步道:“他是威武將軍,護*節度使之下的督軍,可調三千御林軍為林。我說這些的意思是,於你,他終不是良配。”
高燭經風一吹,忽而滅了,登時四野黑寂。杜禹瞧不見貞書臉上神色,心中焦急又近了一步道:“我只是不忍你再受傷害。”
此時兩人已靠的十分近了。貞書心中忽而又生不忍,輕聲道:“明鸞是個好姑娘,你不該負了她。”
杜禹自打見到貞書,這還是頭一回聽她如此柔情勸慰,忙點頭應道:“我知道。只是你若仍在世上,便是再不肯理我,恨我怨我打我殺我,我亦只能受著,畢竟是我有錯在先。若無你在,我與她談婚配也是合情合理,但既你在,為情為義我又怎能再娶。”
黑暗中瞧不清貞書顏面,但畢竟她沒有再生氣。杜禹又加了一句道:“你仍是我的娘子。”
貞書道:“若我離開京城去了遠處,永遠不會再回來,你是否就會娶她?”
杜禹心中豁開一道閃電,心道:她是真要跟他走了。
於這個國家來說,玉逸塵不再戀戰退出朝堂,政治格局便要重新劃分,於涼甘二州的百姓來說,若玉逸塵就此罷手,也要免受北蠻荼毒。而於杜禹來說,玉逸塵要走,就要帶走他的妻子。朝堂與百姓終是遠的,妻子就在眼前,他卻再也無法觸及她的內心。
忽而一陣車轍聲近,驚的貞書往後退了兩步,便見拐彎處過來一輛馬車,還未停穩就有人跳下車來。走近了細辯才能瞧清是劉文思,他今日才當了新郎官,一身吉服都還未脫,遠遠見了貞書便問道:“二妹妹怎麼還沒有上樓去。”
貞書驚問道:“姐夫為何而來?”
劉文思也不答話,轉身跑上樓去,一陣子便抱了小熙兒下樓,捉了她小手道:“給二姨母告別。”
又解釋道:“你大姐姐也在車上,我們雖則新婚,將孩子拋在此處實在於心難安。眼看就要坊禁,我亦不再多說,你快些上樓去。”
言罷急匆匆上車走了。
貞書回到樓上,蘇氏見她神色不善,強辯道:“你們一干全去了那邊相幫,我一人在此帶個孩子,實在有些帶不來,才叫了杜禹來幫忙。”
這也是實情,蘇氏向來不愛擺弄孩子伺候病人的事情,況且一鋪子的學徒都叫去西城幫忙了,整個樓上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