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真的很難過,但我還是過來了,可現在覺得,以後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她聲音很溫柔,一字一字咬的清楚。安靜了太久,久不吭聲的宋昂輕輕喊名字,“天籟?”
她應了聲“哦”,然後緩緩地靠了過來,宋昂肩頭一沉,程天籟耷在他肩上。他稍側身,就看見她露出的半邊側臉,面板白透的可以看見上面淺藍的細小血管。
她嘴裡喃喃說著什麼,宋昂仔細地聽,便聽清楚了。
“她是我媽媽,可她為什麼不愛我呢?”
程天籟閉上了眼睛,這個夢還沒清醒,她已經沉沉睡去,宋昂不想把她叫醒,維持著這個姿勢動也不動,山區風涼,一刻鐘過去後,他動作極輕地將她抱起往車裡走。
程天籟略醒,翻了翻身又睡去,宋昂將副駕的座位放平,又把外套蓋在她身上,車裡空調開的足,但她的腳還是冰涼,他的手不經意碰到,很快又握了上去,掌心蓋上腳趾頭,那溫度讓他皺眉,於是輕輕摩挲,直到它發熱才移開。
程天籟睡得很沉,偶爾翻個身背對著他,衣服皺著露出腰間一節,她可真瘦,宋昂甚至伸手想去摸,在半空又突然停住,手指一緊握成拳,然後怏怏收回。
頗為奇妙的一個夜晚,在不知名的路上,在人煙稀少的市郊,沒有好風景,什麼都沒有。可一切是如此舒貼,他許久沒有過的靜心,她在身邊安睡,他竟私心希望,這一夜最好永不天明。
半山腰的日出竟然這樣美!太陽是淺淺的橙,周圍一圈的光卻是濃稠的棗紅色,撥開浮雲,光亮就這麼一點一點滲透出來,宋昂見證了一場日出,他一夜無眠。
程天籟醒來時就看到宋昂專注的模樣,她睡意惺忪,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光線太亮,她瞬間清醒大半,擋住眼睛,竟被刺激出了薄薄的眼淚。
“漂不漂亮?”他問。
她搖頭,很難受。宋昂遞給她一瓶水一塊毛巾,還有一小瓶漱口水。程天籟訝於他的心細,接過之後下車洗漱,回來時宋昂問:“是回家還是去醫院?”
她想了想,“去醫院看陸唯吧。”
程天籟沒有想到的是,在八醫院的門口會碰到傅添。她下車的時候,與宋昂並肩走在一起的時候,傅添從大門出來,與他們撞個正著。
“舅舅!”他快步走了過來,“你昨晚去哪了!電話也不開……”傅添突然閉聲,因為他看到了躲在宋昂身後的程天籟。
他的瞳孔顯然變大,目光遊離在她與宋昂的臉上,幾近不可置信。最後惡狠狠地瞪了程天籟一眼,而她下意識地往後縮,害怕是如此明顯。
宋昂不動聲色往前挪了挪,“有事?”
“外公昨晚進醫院了。”
宋昂臉色無異,問了病房號便快步進了大門。她心裡隱隱不安,右眼皮又開始沉沉跳動。傅添跟在宋昂後面,他突然回頭看她,那眼神是疑惑並且不善的,程天籟避開,一秒都不敢對視。
=
太陽已經升至高空,那光芒直直照了下來,地上印出灰濛的影子,程天籟往前走,它也跟著移動,上樓梯時變成歪曲的形狀。
她在病房前偷偷的,透過玻璃往裡看,房裡沒有別人才推門進去。床單和被套都是很淺的藍,陸唯的手背上纏著膠貼,藥水滴的慢,他的臉上還有青青紫紫的傷,眼皮薄薄的,還能看見上面細小的血管。
她去角落裡搬了條凳子,剛放好陸唯就醒了,輕輕叫名字:“天籟。”聲音乾涸極了,他手一動,扯著了針頭,疼得皺起了眉。
“你別動。”程天籟坐下,把凳子往前挪了挪離床更近,瞧了瞧他的手說:“插著針管呢,你要什麼我幫你拿。”
“喝水。”他掙扎著要起身,眼睛骨溜溜地轉,“我怎麼進來這了?”
程天籟扶他坐起,又將枕頭豎放枕上他的背,“還說呢,昨晚嚇死我了,你暈倒在旅店裡,我叫來老闆才開了門,趕緊把你送醫院了。”
陸唯應了一聲:哦,張嘴含上她遞來的紙杯壁口,一下子喝完大半。溫水沒有那麼解渴,他說不夠。程天籟又倒了一杯,“感覺好點了嗎?我叫醫生來看看吧。”
陸唯搖頭,說先緩一會,“一直是你在照顧我嗎?”他問。
“你家裡人來了,我昨晚就走了。”程天籟恍了一小會神,想到昨晚,他又回來找她,她好像說了很多不著邊際的話,最後枕著他的肩頭沉沉睡去,一覺醒來就看到滿目刺眼的朝陽,還有身邊冷峻清醒的宋昂。
那種感覺,就像從一個夢境裡醒來,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