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後輕啄了一下她的眼睛,“我做了我該做的。這次我們是真的扯平了。”男人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高燒的熱度終於撕破陣線,擊潰了他。他無力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上樓,頭也不回地低低說道:
“我有點累,需要休息了。你走吧。”
重柏扯開自己的衣領,將自己扔在床上,聽著樓下關門的聲音,苦笑了一下,在黑暗中輕輕觸了下自己的唇。
上面空留她的香甜。他想,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身體裡終於爆發的高熱讓他陷入淺眠,卻又呼吸急促,似乎做著凌亂的夢。一會兒是多年前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自己躲在校門外看著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一會兒是那個少年帶著蒼白而幸福的笑容跟自己敘述著與那個女孩的點點滴滴;一會兒又是剛才那個猛烈而綿長的吻,夢裡的她並沒有因為恐懼離去,而是溫柔地擁著他的背,輕輕撫著他的額髮。在夢裡他無助而欣喜地摸索過去,牢牢握住那雙溫柔的手,她輕聲呢喃著什麼安撫著自己,喂東西給自己喝。那份靈魂裡的燥熱與飢渴終於慢慢褪下去,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木彥只能任由自己的手被睡著的重柏抓著,另一隻手將剛給他餵過藥的水杯輕輕放在床頭櫃,拿起一塊熱毛巾,輕輕給他擦拭著被汗水浸透的額頭與胸膛,最後給他拉好被子。
她看著重柏上樓後,終究無法扔下一個發著高燒的、剛剛幫了她跑了一天的人,雖然他剛剛的瘋狂實實在在嚇到了她。那樣激烈的情感的爆發和表達,是她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明朗給過她的吻,是屬於少年的花朵與春雨般的接觸,她從來只在熒幕裡見過那些毫無保留的親密。帶著重柏放在玄關的鑰匙,跑到街上買了藥回來後,見到他既已睡著,終於有些放心地看護起這個病人來,直到他的情況好些安穩睡去,她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在一整天經歷的急轉直下後,終於脫力了。
她便俯下身子,趴在這個呼吸平穩的男人身邊,也睡了過去。
男人依舊握著她的手腕,一夜不曾放開。
重柏是被餓醒的。從來沒有那麼深沉的睡眠,能讓他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他嗅到樓下廚房裡傳來隱約的香味,整個人才一機靈坐了起來。昨晚的種種似真似幻地在他腦海裡閃現,儘管仍有些退燒後的虛弱,他依然一把掀開被子跌跌撞撞直奔下樓。
廚房淡綠色的窗簾捲起,晨光傾瀉進來,蒸鍋騰起的熱氣嫋嫋,浸潤著女人未施粉黛的臉。隨意挽在腦後的長髮隨著她忙碌的動作略有鬆散,頰邊幾絲滑落下來,身上繫著他以前在巴黎常去的一家酒吧裡獲贈的一條墨藍色侍酒師圍裙,原來寬鬆的白T恤被腰間的繫帶勾勒出一彎完美的曲線。
而她對這份風情一無所知,只管手腳麻利的忙碌著,偶然一個轉身,看著靠在廚房門口的重柏,簡單一笑:“退燒了?”
重柏看著她扭過頭來,墨色與白色交映的胸口垂著幾縷青絲,竭力不去在意腦海裡閃過昨晚的鏡頭:“差不多了。我上樓衝個澡。”
木彥點點頭,又扭過頭去忙碌著:“頭髮一定要吹乾。”
正在上樓的重柏心臟忽然漏了一拍。在他黑與白交錯的人生裡,這樣自然的叮囑,彷彿貿然撞入的一抹彩虹,讓他嗅到一絲遙遠卻從靈魂深處渴望的東西。那是小時候經過街口的烘焙店時餓著肚子但口袋裡沒有錢,只能強撐著男孩子的尊嚴不去趴到那樣乾淨透明的點心玻璃罩子上。他是個從小沒有家的孩子,然後長成一個男人,生活將他與世俗的幸福割裂開來,漫長的人生中,那種幼時的渴望似乎漸漸死去。而此時此刻,廚房裡有冒著熱氣的飯菜,還有一個女人,纖細的腰身和脖頸上繫著他的圍裙帶子。。。
他猛地開啟花灑,讓水衝散這份攝魂奪魄的悸動。昨晚的一幕幕在升騰的水霧中終於重開束縛,他終於放任自己的腦海被樓下那個小女人填滿。
當木彥的小米粥熬到濃稠度剛好時,重柏下樓了。剛剛吹過的頭髮還沒幹透,就那樣披散在肩頭,一眼看去竟有些嫵媚。他坐在餐桌前,看著這間屋子裡從沒出現過的豐盛早餐,煎蛋,撒了芝麻的水果蘿蔔冷盤,一小筐剛出爐的全麥麵包,幾塊孜然乳酪,一小盒她自制的三文魚沙拉醬。木彥把小米粥放在他的面前,解釋道:“牛奶你喝了會有點上虛火,剛發過燒還是喝點小米粥吧,好得快。”
重柏看著她摘下圍裙搭在一邊,白色的T恤和白色的座椅似乎融為一體般的和諧,彷彿她本來就應該屬於這間屋子一樣。他想自己肯定是還在發燒,不然無法解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