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瞞過他這聰慧的兒子。他只是將這些都藏在了心裡,不想讓即將上戰場的父親再為他擔憂。
當全家離開夏州,逃往齊國的時候,他就猜到,父親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當得知父親戰死之後,他如遭雷擊,全身僵硬。那個經常舉著自己,用他那扎人的鬍鬚扎自己小臉的男人戰死了,那個為了讓他好好讀書,將他揍得鬼哭狼嚎的男人戰死了,那個為了讓他打熬一身強硬的筋骨,變著法的將自己折磨得筋疲力盡的男人戰死了。他再也回不到這個家裡來了。那離別時的如山背影,就那樣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
顧不上悲傷,父親臨走前說了,自己已經是男子漢了。如今劉家就剩下他一個男丁,為父報仇,撐起家門的重任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默默地看著母親為了讓大家逃脫追殺,做出的種種決定,捏緊了小小的拳頭,暗自下定決心,等他長大以後,定要讓宇文家為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為了瞞過殺手的眼線,劉如烈將一行人化妝成了一支商隊,招募了幾十個夥計,把劉夫人和公子小姐藏匿在商隊中,他和護衛們則化妝成商隊的護衛,意圖矇騙過那些殺手,順利的抵達齊國的腹地。只有在那裡,躲進齊國大軍的羽翼,才能讓這些殺手退去。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非常殘酷,饒是他們萬般小心,終究還是被殺手尋到了蛛絲馬跡。在一片開闊的荒地上,一大群殺手追上了他們。眼見殺手們迂迴跑到商隊前面,攔住了他們。劉如烈知道,他們已經隱藏不住了。趁著殺手們還未摸清他們的情況,他拿起武器,大吼一聲:“隨我殺!”身邊的護衛立刻跟著抽出武器,朝殺手們撲了上去。
雙方糾纏在了一起,一時難分勝負,如烈心裡非常焦急。他很清楚,必須要趕緊消滅眼前的敵人,離開這裡,一旦敵人的援兵趕到,整個商隊的人將沒有一個能活下去。
眼見招募的夥計們驚慌的四散逃竄,卻被殺手們無情的全部殺掉,劉如烈已經顧不上他們,他必須要保證夫人和公子小姐的安全。咬了咬牙,他招呼護衛在主母馬車兩邊的護衛一起上,必須要趕緊消滅掉眼前的敵人,離開這個地方。
馬車停了下來,馬兒的驚慌嘶鳴驚醒了馬車裡睡著的信陽。聽見刀劍相擊聲,他剛想下車去看看究竟,就被劉夫人拉住了。劉夫人拉著他的手道:“不要下去,敵人追上來了,你還小,不要下去給你烈叔他們添亂。能不能擺脫他們,就看你烈叔他們的吧。”說完她閉上了眼,沉重的嘆息了一聲。
信陽點了點頭,趁著孃親沒注意,悄悄的把腦袋伸出窗外。只見那些殺手手中長刀那冰冷的刀鋒,在陽光的對映下,閃爍著令人齒寒的光芒。他們那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波動的眸子,讓他如墜冰窖。
馬背上的戰鬥,這些殺手遠遠不是懂得在馬背上相互配合的護衛們的對手。不斷的有殺手被護衛們從馬背上捅下來。為首的殺手眼見自己的人手不斷的掉下馬背,人數上的優勢正在逐漸被消耗,再這樣下去,他們就別指望能夠完成他們的任務。
突然,他看到護衛們身後停著的馬車,心中一亮,立刻吩咐手下捨棄這些護衛,朝馬車進攻。這樣一來,護衛們為了保護馬車內的夫人和公子小姐,被迫落入了殺手們的戰鬥節奏,配合嚴謹的陣型終於漏出了破綻,被殺手們抓住機會,將他們砍下馬來。戰鬥也開始朝著對殺手們有利的方向發展。
如烈見到己方開始顯露敗勢,心道不妙,敵人並不傻,知道護衛們的目的就是護住馬車,如今他們已經找到了自己這邊的致命弱點,不顧一切的瘋狂朝著馬車靠近,一旦讓他們靠近馬車,馬車裡的夫人和公子小姐將毫無活著的希望。
如今想要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了。他大喝一聲:“弟兄們,保護好馬車,跟我一起衝出去!”
信陽看著離馬車越來越近的殺手,最前面的那個殺手臉上的眉毛和長斑的鼻子都已經清晰可見,他這時候竟然忘記了害怕,看著緊隨在那個殺手身後的護衛,小拳頭捏的緊緊的,暗暗為護衛加油,期待他給那個殺手致命一擊。
咬緊牙關看得正起勁,劉如烈亡魂大冒的大喊了一聲:“少爺!”邊喊邊將手中的長矛朝信陽這邊扔了過來。只聽見鐺的一聲,一柄飛向信陽的長刀被如烈扔出的長矛從中間撞擊了一下,梆的一聲插在了車窗邊的木板上。
信陽嚇了一跳,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刀,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離自己如此的近。他急忙將腦袋縮回了馬車,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大口大口的喘氣,剛剛真把他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