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下來,奔出了靈若寺,當她來到母親身邊時,沈氏一行人已經離去,只餘母親一人傷痕累累地伏倒在井邊。
“她不會放過我的。”安荷扶著女兒的手坐起身來,嘴角邊的鮮血蜿蜒而淌,如是毒蛇的信子,“倘若我不離開你爹,她一定會取我性命!”
沛若目光含恨地看著沈氏遠去的方向,咬牙切齒道:“娘,我一定不會讓她傷害你,我會好好保護你!”
如今的多寶塔風鈴仍如當年一樣,清脆靈動,本是祈福之音,聽在項庭沛的耳裡,卻如喪考妣。她雙眸含淚,哀切幽怨地看著項庭真,哽聲道:“我娘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她連姨娘的名分都不爭,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你娘不肯放過她?她什麼都不要,她只想和我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她只不過是想偶爾見上爹爹一面,就連爹爹送來的銀錢她都一概不收,這樣無慾無求的弱女子,你娘怎麼下得去手?”
項庭真震驚難平,心潮起伏不定,良久,方顫聲道:“你才剛所說的,都是你孃的一家之言,即便鄭媽媽真的動了手,也沒有傷及你娘性命,你何故把人命算到我娘頭上?”
項庭沛淚如泉湧,低哭道:“當晚,我娘便出事了。我和我娘一起就寢後,到了下半夜,我醒來竟見我孃的床鋪是空的,我很害怕,不知我娘上哪去了。我一個人衝出了家門,找遍了大街小巷,我找不到我娘,我怎麼也找不著她,那一刻我就曉得,我娘肯定是出事了,她不會一聲不吭扔下我不管,她一定是出事了。果然……”
第六十四章 一命還一命?
安荷的屍首是從泉井底下找著的。井水把她的屍身泡得發腫,面容上、肢體上的傷痕便益發清晰了。沛若眼見母親慘死的情狀,幾欲昏厥,只死死咬緊了牙關,硬撐著心志。
“她是被人推下井底的。”仵作斷言。
“昨夜深更時分,我起夜之時,隱隱約約地聽聞有人聲,迷糊間探頭看去,彷彿是一個華服貴人,前來接了安娘子去。我還道是做夢呢。”鄰居的李大嫂如是所言。
那一刻,沛若已經認定,母親是被沈氏害死的。
項庭真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不會的,我娘一向心慈手軟,最是狠不下心腸,她一定不會對旁人痛下殺手,你娘不會是我娘害死的。”
項庭沛悽悽冷冷地一笑,提起往事,她的心還有隱痛,“自打我娘出事後,你娘便派了人前來把我帶走,他們把我送上了船,吩咐船家的往南邊去,不拘是哪兒,越遠越好。我還聽得當中有人說了一句,那賤人去了,孽種還在,老爺若見著了,難免傷心,還是趁早送走為上。”她眼裡泛起了深刻的怨恨,“倘若你娘不是兇手,她何必在意我?何必著急把我送走?便是做賊心虛,生怕我把她找過我孃的事告訴爹爹罷!”
項庭真渾身一陣發軟,只無力地倚靠著朱欄,接踵而來的打擊,已非她的心力可承受得住了。
“我娘被迫遠走他鄉,我也一樣。”項庭沛垂首看著自己厚繭滿布的雙手,稍稍止住了淚,戚然道,“我上回告訴過你,為了活這一口氣,多苦的活兒我都幹過。直至我遇上了我後來的養父母。”她抬起淚眼,喉頭酸楚,“你以為我真的命大如斯,得遇善人麼?不瞞你說,上回在寺裡你所看到的,什麼母慈女孝,全都是假的。那一家人,都是蛇蠍心腸,名義上是收為養女,事實上卻把我視作奴婢,我日夜勞作,動輒得咎,他們非打即罵,全不把我當人看。這些苦楚,你貴為名門嫡女,又能明白多少?”
項庭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所以,從你回府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算計好了,要向我娘報復,是不是?你一步一步走近我,就是要利用我對付我娘,是不是?”
項庭沛拿絹子拭去眼角淚水,靜靜道:“你道我是怎麼與爹爹相認的?我冒險從那家裡偷跑出來,在府衙外跪足了三天三夜,磕破了頭,流遍了血,方有人留心我。我說我是禮部侍郎項大人的女兒,沒有人相信我,我便仍舊磕頭,哀求從那兒出來的每一個人,求他們帶我去見爹爹。到最後我見著爹爹之時,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若非我有我孃的玉佩,若非我身上有可驗明正身的胎記,爹爹也是認不我來。”她容神悽絕,又道,“若非你娘當年心狠,我又何至如斯田地?”
項庭真悲從中來,哀哀道:“若非我大意,錯信了你,我娘便不會死。”
項庭沛目內頓起凌厲,“自作孽不可活。你娘既然信奉佛法,便該知曉有因果報應。她曾犯殺孽,自然該一命還一命!”
項庭真強壓著心頭倉皇,“如此說來,大嫂滑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