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扯淡,從今往後再不犯傻了。
她擦乾淨眼淚,暗暗下了決心,全當是南柯一夢,都忘了算了。
心裡的鬱悶沒散,怎麼也不想回宮,一個人又去集市上無聊的逛了一氣,逛到過了晌午,又累又餓,到路邊的小館子裡胡亂吃了一碗陽春麵,肚子飽了,人也清醒了,想起了要去煜府的事情,便按照如月先前告訴她的地址,僱了輛馬車,來到了煜府門前。
青磚古瓦的煜府門樓上方木製門匾上,“御賜將軍府”幾個大字剛勁有力,彰顯著主人昔日的榮耀,只是風雨留下依稀歲月的痕跡,府門緊閉,紅漆斑駁,門前寂靜無聲,似乎在訴說著繁華過後的沒落。
李琮心猶豫了一下,終是走上前去,輕叩門環,敲響了煜府厚重的大門。
敲了好幾次,伴著一陣提裡趿拉的腳步聲,院裡傳來一個含混不清、慵懶的聲音:
“誰啊,大中午的,連覺也不讓人睡。”
緊接著,大門吱扭一聲開了一條縫,一箇中年男子從門裡探出頭來。頭髮有些蓬亂,鬢邊耷拉了一朵黃花,睡眼惺忪的。見了李琮心,還沒等她開口,忽然扭頭往裡跑,一邊咋咋呼呼的喊:
“五兒,是四殿下來了,四殿下來了。”一溜煙就沒影了。
四顧無人,李琮心只好自己往裡走。剛繞過門口的影壁,迎面風風火火的走來一個老婆婆,骨骼粗壯,雖年近六旬,行走起來卻一陣風似的,幾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彎腰施禮叫了聲:
“殿下。”
再抬起頭時,精氣有神的眼睛已經含了淚:
“殿下可回來了,想死老奴了。”
話音一落,老淚縱橫,想來這位就應該是煜府的老僕五奶奶。李琮心試探的叫了一聲,老人果然激動的連連點頭應承,就知道沒猜錯,拉了五奶奶的手說:
“五奶奶,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是,是,回來就好,再不回來可就晚了。”
這話說的李琮心一愣:“什麼晚了,出什麼事兒了?”
這時剛才給李琮心開門的男子□話來:
“五兒,別讓四殿下總在院子裡站著,少主夫天天盼著四殿下來,不如請四殿下到少主夫房中敘話吧。”
“看我真是老糊塗了,殿下,這是我的續絃常氏,去年我老母亡故,老家也沒人了,就接來了京城,殿下叫他常三蓮就行了。”
常三蓮聽了五奶奶的介紹,象個二八少男似的,羞澀的紅了臉,福了一禮,忸怩的別過頭去笑。
按照輩分,李琮心覺得本應該叫他一聲爺爺,可是看他年紀最多四十歲,這句爺爺說什麼也不好叫出口,直接叫名字又覺得不敬,看他一個大男人現出小女兒情態又覺得好笑,強忍著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三蓮,你先去向少主夫通稟一聲,就說殿下來了。”
常三蓮一路小跑前去通報,五奶奶對李琮心說:
“想來殿下也知道,少夫人戰死沙場之時,少主夫正身懷六甲,悲傷過度,小產了,從那以後傷了元氣,現在身子越來越弱了,見不得風,到了冬天,不敢出房門半步,所以還得勞煩殿下移步少主夫的寢房,還望殿下不要見怪才是。”
李琮心先前聽如月說過,自己有一個姑姑十多年前在天鳶與北遼的戰爭中,死在沙場之上,想來五奶奶所說的少主夫定然是她的姑父無疑。
她笑著對五奶奶說:“五奶奶說哪裡話,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五奶奶見李琮心幾年不見,變得溫文有禮,絲毫沒有先前的嬌縱之態,心裡高興的想:
“殿下是真的長大了,看來煜家有希望了。”
到了一個掛著厚厚棉門簾的房門前,沒開門便聽到裡面壓抑的咳嗽聲,五奶奶叩了叩門,說:
“少主夫,四殿下來了。”
有個長相清秀的小廝開啟了房門,半壓著門簾把李琮心請了進去,五奶奶許是避嫌,沒有跟進來。
進了裡屋,李琮心見一個瘦弱的男子正在小廝的攙扶下,支撐著下炕,見了她微蹲著身子,兩手交疊在腰側,對著她行了個萬福禮:
“未亡人煜柳氏給殿下請安。”
在宮中的時候,有專門的禮儀,宮侍們行的都是跪禮,這次出宮是李琮心第一次見識了男子如自己觀念中的女子一般行萬福禮。剛才看到常三蓮行福禮,她覺得彆扭可笑,可是眼前的男子,青衣素袍,病病弱弱的這一低頭蹲身,自有一段風流的態度,看起來竟是別樣的風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