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雷聲轟隆從天邊翻滾而過。
喇叭傳來報站聲,君臨廣場到了。車還沒停穩路東哲就站了起來,他經過我的位置和我說再見,然後把溼漉漉的格子傘放在我旁邊的位置便奔下車。我反應過來時公車已關上門繼續向前駛去。透過車窗看到路東哲在雨中奔跑的背影,像電影裡被模糊掉的場景。
那時正好迷上一部不出名、評價慘淡彷彿被冷落的電影,叫《檸檬時期》。不到兩小時長度,被我反覆看了好多遍。在塵埃飛揚的操場奔跑發出沙沙的摩擦聲,遺落在地鐵座位上的檸檬味潤唇膏,夏天的波子汽水噴出的氣體,天台上躺倒在地上聽歌寫詞的女生,校園祭舞臺上彈奏吉他演唱的男生,這一切一切,被打上青春的符號,飄散而去,用力一嗅,是檸檬酸酸甜甜的味道。
沒錯,路東哲散發出來的,就是檸檬的香氣。
幾場雨之後,氣溫下降了許多。中秋隨之而來,學校特別厚道地放了一天假。本來是三人行變成了我和欣容兩個人約會。我提議去遊古蹟,欣容居然沒有反對。返回的途中在車上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夢,夢見我離開喬城,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我再也回不來的地方。
回到城區天幕已暗,經過一家酒樓,遇到小姨。其實她不是母親的親妹妹,只是一個遠房的表親,見過幾次面,來往不多。外公去世的時候她從南城鄉下趕來,然後就一直沒走了。
我和欣容相互交換了眼神。
“爸,你……”欣容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姨。”我記得她有一個幾歲的兒子,至於孩子的父親,我沒聽聞過。
欣容的父親和我的小姨一臉尷尬的站在我和欣容面前,我們的動作一樣,彼此挽著手,看起來很滑稽。四個人就這樣僵著。
後來和欣容道別後一個人回家,邊走邊把狀況搞清楚了。我的小姨是欣容的父親外遇的物件。世界怎麼就這麼小呢。這叫我日後如何面對欣容啊,現在的大人怎麼就這麼幼稚呢。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著一米外小宣在她舒適的小床上睡得很香。房間很靜,靜得可以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於是我失眠了。
第二天果然起不來,要不是母親使出獅子吼功我鐵定遲到。趕緊趕慢還是趕得及。可是居然在公車上睡著,差點坐過站,還好同班的一個女生叫醒了我。踩著早讀鈴聲進入教室,英語課代表拿著書本已經開始帶讀。我趕緊回到位置坐好,豎起課本,託著腮打盹兒。打盹之前瞟了一眼欣容的位置,空的。
集隊做早操的時候,阿思走到我身邊。
“你怎麼這個樣子,沒睡嗎昨晚?”她自然地挽著我的手臂。
“有那麼明顯啊……”她的動作讓我想起昨晚尷尬的一遇。
做完早操回到教室,欣容正坐在桌子一角和某同學聊天,手裡捏著一盒牛奶。我沒有過去,回到自己的座位趴下睡覺。只要睡著了,世界就不存在,任何事情都不存在。所以我喜歡睡覺,不作任何夢,一直睡著。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跑了幾圈就肚子疼,坐到陰涼的地方休息。欣容佯裝不舒服,坐到我旁邊。
“小鶯,我爸媽離婚了,是因為你小姨。”欣容說。
“對不起。”我只能這樣說。欣容的話聽起來還是有責備的意思,即使不是責備我,心裡也難受著。
“不怪你,我們還是好朋友,和以前一樣。其實我倒希望他們離婚,那樣對大家都好。”欣容很平靜地說。
我轉頭看她,陽光透過樹葉漏在她身上,斑斑駁駁的。她的側臉好看得像臺灣女神林志玲,連女生也會看傻眼。
忽然班裡的一個女生跑過來說:“你們快去,阿思被欺負。”
我和欣容站起身往操場那邊跑去。事情我沒弄清楚,一頭霧水,總之就是起了爭執,那個平時和宋紫君要好的女生動手推了阿思,阿思沒站穩直接跌到地上擦破了皮。總之,阿思就是為了維護欣容才受傷。她對欣容的好較之於我,要深得多。
中午放學,和阿思一起走,經過三班的教室,路東哲正好從裡面出來。
“哎,還給你。”我從書包裡翻出雨傘遞給他。
“小鶯,你跟路東哲在一起了?”下樓梯時阿思神秘兮兮的問。
“沒有啦。”我擺擺手。
我們倆邊聊些不著邊際的話題邊下樓,在一樓拐彎處冷不防的遇到衛臻。他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看阿思的眼神很複雜。我拉著阿思趕緊走。校門口,阿思家的司機已經在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