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被鮮血浸紅。
她紅著眼睛,底下身子來,朝前慢慢走著,突地有人退了她一把,她雙手狠狠的擦在地上,兩手沾染上了死去百姓的血,她顫抖著將血抹在了自己的臉上,躲在如山的屍體後面。
她縮著自己的身子,從屍身上看去,目及遠眺四周都是屍體,一眼望不到的盡頭,號角聲還在吹著,鼓聲陣陣刺激著將士們的心,狼煙點起,這樣的戰場她不是沒見過,只是她從未見過將士們肆意挑殺無辜的百姓。
她從未身為被刺殺者參與其中。
“將軍!我們要攻破城門啊!”不知何時將士們已經刺殺到了第六座城門下,那些無辜的流民還在奮力的敲打著城門。
四周的嗚咽聲越來越多,多的都足以鎮壓著連綿的號角聲。
“阿爹,你不能睡啊,你快點醒醒……”一個小姑娘雙腿跪在地上,看著已經沉睡的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志平,志平……我的夫!”一個女人抱著男人已經涼透了的身子,心如死灰。
“……”
有人倒下,有人憤起反抗。這一幕幕全都映在她的眼中。
“砰噗……”突然,一聲巨響從前方傳來。
“城破了!”
“哇!……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進去了!”殘存的流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將士們臉上露出一絲皎潔的笑意,那些興奮的聲音迅速壓蓋了哭泣聲,活著的人向城門湧去。
曼紗華蜷縮著自己的身子,她探頭出去,看到破城處放出一縷光輝,須臾之間驚天裂地的聲音從城內響起,“咚沓!咚沓!咚沓!”千軍萬馬從破城口裡擁擠而出,一片一片金黃色鎧甲,刺的人眼睛生疼。
“是敵軍!”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衝在前的殘將們和流民驚覺前方的不對勁,想回頭時為時已晚,跑到破城口處的人已經被馬蹄鐵錚踐踏在腳下,留下最後一句嗚咽,“大家快跑啊……這是個圈套,城內還有上萬敵軍。”
原來李方破得到的訊息是淵著命令部分大軍前去收復今肅,還有一部分大軍被調遣到了東夏國平定叛亂,第六座城池內其實早已是一座空城,上官將軍身負重傷,上官夫人難產去世,太子淵著則連床榻都下不了。
太子淵著大軍中出現混亂,所以李方破才想到如此招數來逼迫他們開啟城門,想就此攻下第六座城池。
然,這只是一個團套而已。李方破那麼多次使詐,讓太子淵著大軍損失慘重,這次太子淵著大軍準備反擊了。
想擁擠進城的人,前擁後擠,想後退的人,來不及返回,通通被踩在腳下。那些高大的馬,落的鐵蹄,那些鐵骨錚錚的將士和手無寸鐵的流民被踩成馬蹄形的肉泥,城外已血流成河,金黃色鎧甲的人騎在高大的馬上,尖槍挑起一個又一個精疲力盡的將士,然後刺破,染盡了方圓十里的白色桃花。
曼紗華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想去阻止他們的肆意挑殺,卻無能無力,沒法自救也沒法救別人,沮喪之意湧滿了整個心臟,這個人命如草薺的統治啊!她耳邊傳來“嗡嗡……”的鳴聲。
高馬上的人一襲火紅的戰袍,外加黃金盔甲,他柳眉微微挑起,一旁妖治的梅花在他的鬢角飛揚跋扈,嘴角勾起的是殺戮的戲謔,是歌吟!她揮了揮手想引起歌吟的注意,然周邊的流民太多了,他們都在喊著救命,把曼紗華微弱的聲音壓了下去。
戰場混亂,敵軍、太子淵著大軍、流民,四處交混,曼紗華根本靠近不得歌吟的兵馬。
她被四處逃竄的流民撞過來擠過去,身子早已離歌吟遠遠的。
城牆上站立著一個身穿黃金的鎧甲男子;從高處俯視著這一切;狂風吹起他身後的軍旗;他沉聲命令道:“殺!”曼紗華看著那城牆上的人,那人五官精妙,輪廓分明,一雙深邃的眼睛緊緊注視著城下的戰況,那是淵著!
她嗚咽著聲音,張了口,想阻止他們,這些都是天淵的百姓不是什麼細作,可她的聲音太小了,沒人會在乎一個滿身是血的人發出的聲。
她眼中噙滿了淚;終究白骨皚皚;紅血靡靡。
屍體越堆積越高,終搭成了進城的人肉梯,被刺刀挑起的殘兵 “呼啦……”拋向遠方,正朝曼紗華的這個方向扔來,她的周身被屍身壓住動彈不得,呼叫不得,只好不偏不倚的被砸中,從小山似的屍山上滾落下來,一個又一個的屍體向這個方向扔過來,她慢慢被屍體掩埋,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的眼前漸漸陷入一片黑暗。
絕望,是她這次沒有選擇,從前她只想著死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