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停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我不是蘇筠涼,在這種時候,我做不到面不改色。
也許是對自己的話引起的效果很滿意,林暮色笑了。臉頰上那兩個小小的酒窩裡都盛滿了得意,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東西,牽過我的手,把那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放進我的手掌:“這是我那天晚上帶去的,一盒三枚,我們用掉了兩枚,剩下這個,送給你呀。”
在她抽手之後,我顫顫巍巍地展開自己的手掌,那盒杜蕾斯赫然擺在我的掌心裡。
抬起頭,我看到了也許是我一生所能看到的,最惡毒的笑容。
'3'那個遺落在年華盡頭的飢餓的小女孩,從來沒有長大過。
那碗蟹肉粥只喝了一半,沈言就喝不下去了。人一生病胃口就特別差,她嘆了一口氣,結賬埋單,重新戴上口罩,在路邊攔車的時候,她特意看了“飛”的陽臺一眼。
坐在計程車裡,她的手微微顫抖地絞在一起,因為太過用力而令關節發白。她心裡有一個微小的聲音對自己說,沈言,你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天晚上,夜幕中只有半彎殘月,她凝視著它,眼前的景象與記憶裡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漸漸重疊。
在火車上要待上十六個小時,並且座位還是硬座是什麼概念?因為這趟艱辛的車程,沈言在骯髒不堪的廁所裡暗自發誓,以後去要超過五個小時車程的地方,她死都要坐飛機!
上車六個小時之後,天黑了,沈言從揹包裡拿出之前準備好的那盒泡麵,猶豫了一下,又塞回了揹包。
她帶的錢很少,每一分都不能浪費,必須保證每一筆開銷都花在刀刃上。
夜漸漸深了,車廂裡的人都陸續陷入了沉睡,鼾聲此起彼伏。她睡不著,除了悶熱這個原因之外,還有飢餓。
那一刻,她很想哭。
太餓了,越是餓的時候越是容易想起那些好吃的東西。
她想起學校門口的那家麵包店,那麼誘人的香味每天都飄蕩在空氣中,玻璃櫃裡陳列著很多一看就知道色素新增過量了的奶油蛋糕,還有點綴著劣質椰絲的麵包。沈言的同桌是一個家境不錯的女生,她每天的早餐都是雞蛋、鮮牛奶配著奶油麵包。
每一天,同桌抽屜裡散發出來的香味都在刺激著沈言脆弱的胃,以及自尊心。
在她有錢了之後,她每天都會去給自己買新鮮的乳酪蛋糕。
第一次買回乳酪蛋糕之後,沈言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嚥,因為吃得太急了,竟然哽住了,最後只好衝到洗手間裡抱著馬桶一頓狂吐,吐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才好一些。
她跌坐在鋪著馬賽克的洗手間地板上,扯著紙巾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跟自己說,你以後可以慢慢吃,再也不會只能遠遠看著看,再也沒有人會跟你搶,再也沒有人會讓你自卑了……
可是內心深處,她明白,那個遺落在年華盡頭的飢餓的小女孩,從來沒有長大過。
計程車司機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付完車費之後,她慢慢地走進小區,朝著自己住的那棟公寓走去。
這個時候,她已經冷靜下來了。從揹著簡易的行李離開那個毫無指望的家的那天開始,她就已經是一個深謀遠慮的成年女子,任何時候都要確保自己不會對局面失去控制。
黎朗,你不可能離開我的,誰也無法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從“飛”出來,筠涼覺得自己心裡比起之前被人潑果汁那會兒平靜了很多,她由衷地對黎朗說了一句:“謝謝。”
黎朗手裡拿著車鑰匙,挑挑眉:“你不用總是這麼客氣,太生分了,沈言把你當妹妹看,我也一樣。”
筠涼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凝視著黎朗:“我見你兩次,你兩次提起你妹妹,你們兄妹感情一定很好,下次她來這裡玩,你可以帶她跟我見個面呀。”
只是一句客氣話而已,筠涼心裡知道,她其實已經沒有多餘的熱情去結交新的朋友。黎朗也很清楚地看明白這一點,他不置可否,指了指自己的車:“我送你回學校吧。”
筠涼點點頭:“好。”
這段日子以來,筠涼一直和杜尋住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家酒店式公寓裡,雖然只有幾十平方米的空間,卻似乎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流言蜚語攻擊他們的地方。
無論是杜尋所在的學校,還是筠涼自己的學校,他們的故事以訛傳訛,經過“藝術加工”,已經完全模糊了原本的輪廓,演變成了一個讓他們自己都無法接受的版本。
在